刘澈听着谢允抽丝剥茧般的分析,眼中光芒越来越盛。他起身走到舆图前,仔细审视着淮南与吴越的地理态势。确实,若能促成洪州与吴越的联盟,就如同在淮南这头巨兽的肋部,插上了一把锋利的匕首,使其不敢全力南下或西进。
“结盟……确是妙策。”刘澈沉吟道,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图框,“然,钱镠乃一方雄主,经营两浙多年,根基深厚,老于世故。我洪州新立,虽据三州,在其眼中,恐怕未必有与之对等结盟的资格。远交近攻,乃是古之常理,他钱镠未必肯为了与我结盟,而轻易与强大的淮南彻底撕破脸皮,正面为敌。此策虽好,施行起来,恐非易事。”
“主公所虑,正是此事关键所在。”谢允显然对此已有深思,他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寻常盟约,书信往来,使者互访,其约束力有限,利益当前,极易背弃。故而,允思得一策,或可极大地加深盟好,将其与我国利益牢牢捆绑,使其难以轻易抽身。”
“何策?”刘澈目光锐利地看向他。
谢允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两个字:“联姻!”
书房内霎时间安静下来,唯有炭火燃烧的细微声响。空气仿佛都凝重了几分。
“联姻?”刘澈重复了一遍,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他并非不懂政治联姻的重要性,但此事真正落到自己头上,心中仍是泛起一丝复杂的波澜。
“正是,”谢允语气郑重,“听闻钱镠有幼女(或孙女,需根据钱镠子女实际年龄调整,此处假设有一适龄待嫁之女),年方及笄,聪慧伶俐,深得钱镠钟爱。主公若能求娶此女,则吴越与洪州,便不仅是盟友,更是姻亲之邦!翁婿之谊,血脉之联,其盟约之牢固,远非一纸文书可比。届时,钱镠为了其爱女在洪州的地位与安危,也必会对我多方扶持,共同应对淮南压力。此乃……以姻亲之纽带,行战略之捆绑,可收奇效!”
刘澈沉默了下来,转身走向窗边,推开半扇窗户,清冷的秋风瞬间涌入,带来外面草木的气息,也让他有些纷乱的思绪为之一清。他看着庭院中那棵最高大的银杏树,金黄的叶片在风中摇曳。
娶钱镠的女儿,无疑是眼下最快、也最有效将洪州与吴越利益深度捆绑的方式。这能极大地提升他刘澈和洪州政权在天下诸侯眼中的地位与分量,获得一个强大而稳定的外援和钱粮基地,对将来图谋淮南更是具有无可估量的战略价值。可以说,若能成功,洪州便真正在东南站稳了脚跟,有了争霸的资格。
然而,这也意味着,他的婚姻将彻底成为政治的筹码,个人的情感与喜好,在集团的整体利益面前,显得无足轻重。这是一种代价,是身处他这个位置必须付出的代价之一。而且,此事能否成功,尚在未定之天。钱镠是否会同意将爱女远嫁洪州?这需要高超的外交手腕和足够的实力展示。
他在窗前站立了许久,谢允也耐心地在一旁等待,并未出言打扰。他知道,这个决定需要主公自己权衡清楚。
最终,刘澈缓缓关上了窗户,将秋寒隔绝在外。他转过身,脸上方才那一丝复杂的情绪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属于决策者的冷静与坚定。乱世争雄,犹如大浪行舟,个人之情,终究要让位于集团生存与发展的大局。
“文弼,”刘澈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沉稳有力,“此策甚善!‘联吴越,图淮南’,便定为我国日后之根本方略!”
他走回书案后坐下,目光灼灼地看向谢允:“此事关系重大,便由你全权负责筹划。仔细斟酌,选派何人为使,方能不辱使命,说动钱镠?备办何等礼物,方能既彰显我洪州诚意,又不失体面,展现潜力?还有,打探清楚钱氏待嫁之女的具体情况。拟定一个详尽的方略,我要亲自过目。”
“允,领命!”谢允深深一揖,脸上露出如释重负又充满干劲的神色。他知道,一旦此策成功,洪州这艘刚刚启航的大船,便将驶入一片更为广阔的天地,而他所献的这条“联吴越,图淮南”之策,也将成为决定未来东南格局的关键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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