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宫,栖凤殿。
钱元华斜靠在软塌上,看着窗外的雪花。她手里那卷新税法的账目,已经很久没翻过一页了。她看起来有些疲惫,脸色发白,原本清秀的脸庞显得有些憔憔悴。
“王后,您看了半天账了,歇会儿吧。”侍女锦书端上一碗热乎的安神汤,心疼的劝道,“太医说您最近想的太多,得静养才行。”
“我没事。”钱元华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扯出一个笑容,“现在刚定下新都,又是清查江淮财赋,又是推行屯田均田,事情太多,哪一件都关系到大汉的根本。夫君在前线操心军国大事,我这后宫也不能闲着。”
钱元华说着刚要端汤碗,胃里忽然一阵翻腾,让她直犯恶心。
“呕……”她赶紧侧过身,拿丝帕捂住嘴干呕起来。
“王后!”锦书有点慌了,赶紧上前帮她拍背顺气,“您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吃坏东西了?奴婢这就去叫太医!”
钱元华摆了摆手,那阵恶心来得快去得也快。等缓过气来,她的脸色比刚才更白,手却下意识的抚上了小腹。作为一个嫁了人的女人,这种感觉让她心里冒出一个几乎不敢去想的念头。
“别声张。”钱元华按住锦书的手,声音有些发颤,“传王太医,让他……悄悄的来。”
枢密图房。
巨大的舆图前,刘澈正和丞相谢允、大将军张虔裕商议开春后的军政方略。
“……臣认为,江淮屯田已经有了效果,投降的士兵也安分下来。开春以后,应该先安定内部。北方还有强敌,我们大汉的根基在南方。要继续整顿官吏,兴修水利,让江东成为大军北伐的稳固后方。”谢允条理分明地说道。
刘澈安静的听着,没有马上表态。他的目光落在巨大的舆图上,图上北方的疆域,依旧被朱梁和晋王瓜分着。
观火,铸犁,磨剑。
这就是他给新王朝定下的调子。他有足够的耐心,等北方的朱梁和晋王斗个两败俱伤,再去收拾残局。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侍卫低声通报。
“启禀王上,王后派人送宵夜来了。”
刘澈愣了一下,这个点不是送饭的时候。他抬头看去,只见侍女锦书提着一个食盒快步走了进来,她低着头,呼吸有些急促,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臣等告退。”谢允和张虔裕很有眼色,马上就要行礼退下。
“不用。”刘澈摆了摆手,让他们等等,然后对锦书说:“王后有心了,端上来吧。”
锦书打开食盒,里面是一碗红枣莲子熬的安神羹。只是在羹汤旁边,还放着一个奇怪的东西。
那是一块小小的、用红丝线缠着的嫩姜。
“这……”刘澈看着那块嫩姜,有些不解。
旁边的张虔裕、刘金等人也是面面相觑。只有谢允在看到那块嫩姜时,像是想到了什么,他一向平静的脸上第一次有了波澜,手都微微抖了一下。
“主公……”他的声音都有些变了调。
刘澈没理他,只是伸出手,把那块小小的嫩姜拿在手里。一股新生姜的辛辣清香扑鼻而来。
“王后……有什么话说?”他抬起头,看着锦书。
锦书“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声音发颤但很清楚:“回禀王上!王太医……王太医刚才诊脉,说……说王后殿下……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了!”
“是……是喜脉!”
这句话让枢密图房里所有人都愣住了。
刘澈呆呆的站在那里,手里的嫩姜像是突然沉了下去。他那双见过无数风浪的眼睛,头一次没了焦点。
他要做父亲了。
这个念头带来的冲击,比攻下和州、打败十万大军、定下江南基业还要强烈。这是一种血脉相连的感觉,一种传承的感觉,让他觉得,自己亲手打下的江山和规划的未来,在这一刻才有了真正的意义。
这将是他留给孩子的遗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大笑从刘澈口中爆发出来。他猛的转身,一把抱住旁边的谢允,用力的拍着他的后背。
“文弼!你听到了吗?!我……要有后了!”
“我大汉……有后了!”
谢允被他拍得连连咳嗽,老脸涨红,眼眶也跟着红了。他激动的躬身下拜,声音哽咽的说:“天佑大汉!天佑我王!这是……国本定了,是社稷的福气啊!”
“大将军!刘金!”刘澈又转向那两个已经傻了眼的武将,“愣着干什么?!还不为我……为我大汉的储君道贺!”
“噗通!”
张虔裕和刘金这两位悍将,此刻也红了眼眶,齐刷刷的单膝跪下,声音洪亮的喊道:
“恭喜主公!贺喜主公!”
刘金咧着嘴傻笑,嘴里不停念叨:“俺要教小公子骑马!俺要给他打一把最小的纯金马槊!”
第二天一早的朝会上,汉王刘澈正式宣布了王后有孕的消息。
当那句“天佑大汉,王后钱氏,已有身孕”从御座上传来,整个宣政殿的臣子都骚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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