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罗未谙军务,照数批复。
楼烦王此前进献的十万羊只正好拨用。
然此数恐难长久,全仗蒙恬本心。
文书末尾另附盐茶各八万斤,须由少府调拨。
然诸部岁贡依旧,算来大秦稳赚不亏。
待其战死,遗下的妻女,自有大秦妥善安置。
继续征战,或是在戎狄、呼揭、丁零的混战中被彼此吞并。
要么被俘,卖到大秦境内沦为苦力,最终骸骨掩埋于尘土之下。
张罗写完文书,交给小吏时特意叮嘱:
“粮草先从陈粮调拨,若有三年前的存粮,优先用完。”
“遵命!”
小吏躬身应下,捧着文书匆匆离去。
他需按流程调配钱粮牛羊,再将文书呈送少府。
待小吏退下,张罗继续处理政务。
农事关乎国本,各郡县需定期上报垦荒与废耕的田亩数。
所幸近年大秦未遭天灾疫病,但翻阅竹简时,他仍蹙起眉头:
“今年全国耕地增长迟缓,部分郡县连自定的开垦目标都未达成。”
他在进度滞后的郡县名旁朱批“殿”
字——既由内史府核定计划,未完成者唯有依律处置。
大秦以“考课”
衡量官吏政绩,核心是“上计制”
。
岁初郡县需拟定全年方略,涵盖垦荒、人口、赋税、治安等事项,呈报咸阳后,朝廷按其自陈目标考核优劣。
结果分“最”
“殿”
两等:“最”
者擢升嘉奖,“殿”
者惩处。
其间不乏虚报或变故,故需严查核实,再行赏罚。锐子院、居养院已遍设各郡县,可专辟田亩供养孤老。”
至于平药铺,则归少府管辖。银钱仍由咸阳拨付,监察之责交由李斯。”
如今御史台权力下延至县,李斯案牍劳形却甘之如饴。
权势令人忘却年岁,但代价随之而来——御史品阶遭贬,嬴政更命蒙毅另订秦律约束御史台,防其沦为党争之器。
张罗闻讯喟叹:后世风闻奏事的御史,多少成了权贵爪牙?嬴政早窥此弊,以铁律划定底线——越界者死!
这令他做出决断:
“时机已至,可献世界舆图,顺便为商贾稍宽禁令。”
他笃信,这位缔造大一统的 ,定会拥抱崭新的疆域与时代。
……
张府之中,一切如常。
柳下跖仍被关在那间屋内。
房门依旧敞开着。
即便夜里他试图关上,也会有侍女前来重新打开。
柳下跖很清楚,那侍女不过是个毫无武力的普通人。
她甚至不敢抬眼看他,眼中带着几分畏惧。
门外是自由的天地,以他的身手,翻越高墙并非难事。
看似只要踏出一步,就能逃离此地——可他就是不敢。这群人到底是什么来路!”
柳下跖懊恼地捶了捶自己的头。
第一天如此就罢了,如今已是数日过去。
这简直就是 的羞辱!
他不是不想逃,而是不敢逃。
每当站在门前,张罗那张深不可测的脸便浮现在眼前。
仅凭他提了一句本命季心,张罗便接连点出数个人名与往事。
既不杀他,也不罚他。
除了首日问了点话,之后便再未出现。
唯有侍女每日雷打不动地送来一碗饭。
然而,柳下跖的顾虑并非没有道理。
盖聂始终守在暗处,一旦他踏出房门,第一个面对的便是这位剑客。
只要他能从盖聂手中脱身,便算自由了。
其余府中之人,根本没人在意他的存在。如何?他可有什么动静?”
张罗的身影悄然出现在盖聂身旁。未有。”
盖聂摇头。
对柳下跖这样的盗贼来说,敞开的门反而让他更为忌惮。看来差不多了。”
张罗笑了笑,迈步走向关押之处。
柳下跖正仰面盯着房顶发呆,忽听脚步声渐近,猛然翻身坐起。你终于来了!要杀要剐,给个痛快!”
张罗停在门外,目光居高临下。既然那么多人盼着我去齐地,我自然得走一趟。”
“交出墨家余孽藏身之处,归还伏胜,饶你不死。”
“做梦!”
柳下跖断然拒绝,“出卖同伴?休想!”
“那说说楚国项家——项梁、项羽、范增,还有季布、龙且等人,先前提的条件照旧。”
柳下跖闻言,惊愕地望着张罗。
连范增、龙且他都知晓?!
“我不认识这些人。”
“无妨,带你去齐地,自有人会现身。”
张罗淡淡道。
柳下跖咬牙道:“若我自尽,你便无可奈何。”
“那你所牵挂之人,也活不成。”
“可笑!我只身来咸阳,你能拿谁威胁——”
“你说是谁呢?”
张罗留下淡淡一句,转身离去。
徒留柳下跖满面惊疑,僵立原地。
离开后,张罗径直前往书房。
今日归府,另有要事。
他准备将那两幅简略版的世界地图呈给嬴政,同时放松对商贾的限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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