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会如此之重?
王贲见其眉峰紧锁,便道:
张上卿,沙场征伐岂能无死伤?
暗忖除却先前张罗算计匈奴那场完胜。
张罗摇首:
备战如此周全,不该折损这般多。
蒙上卿,具体伤亡几何?
蒙毅略作迟疑方答:
任嚣部折损万余,李信部数百。
征讨扶余兵分三路,赵佗、屠睢各领一军。
屠睢急功躁进,滥杀激起扶余死战,更中伏兵。
言罢低语:
幸而陛下纳君谏言,未以屠睢为帅。
否则扶余战局恐将倾覆。
张罗闻言冷笑。
十万雄师伐扶余,
坐拥详实谍报竟仍损兵过万。
此时大军已至阶前,
诸将上前拜谒,
骤见王贲俱是一怔:
参见通武侯、张上卿、蒙上卿!
王贲默然颔首,
张罗扫视众人,
目光在赵佗身上多驻片刻——
这个与王离同辈的将领,
其能远不止于疆场。
蒙毅例行慰劳:
诸位将军辛苦。
王离已雀跃至父前:
父亲!
尚可。王贲浅笑。
少年将军立显欣然。
及至屠睢见礼,
张罗陡发冷哼。
屠睢面如铁铸,
重重顿首告罪。
继而诸将引兵归营,
李信率先率部离去——
万人伐灭箕子 ,
仅损数百锐士。
他有了重新证明自己的机会。
任嚣恭敬地向张罗行礼后,也离开了大厅。
当轮到屠睢时,张罗突然指向他。
又指了指自己身旁的位置。
屠睢向张罗拱手,默默站到他身后左侧。
蒙毅等人见此情景,未发一言,带领其他人先行离开。
张罗与屠睢仍站在原地。
一队队秦军士兵从他们面前经过。
将闾和公子高在队列中,不时投来好奇的目光,不明白这位上卿的用意。
接着是那些手捧骨灰坛的士兵。
时间流逝了近一个时辰。
整个过程,张罗和屠睢都保持着沉默。
直到一名眼眶通红的士兵抱着坛子经过时,
张罗突然开口:
对不住。
身后的屠睢震惊地望向张罗——堂堂九卿竟向普通士兵致歉?
士兵茫然抬头,张...张上卿!
他显得手足无措。
张罗注视着他:若不是我,你们或许不会牺牲。
士兵却摇了摇头:都是为了大秦。
张罗垂在袖中的手猛然握紧。
士兵继续说道:我们这些粗人只会种地和打仗。
扶余的平原——听老乡说,确实是块好地。
六国我们都打下来了,还怕这个?
那些扶余人本来就想侵犯燕地。
那边的田地开垦出来,大秦的粮食多了,百姓的赋税说不定就能减轻。
天下一统后,不就是该让百姓过上好日子吗?就像圣人说的盛世。
上卿,我那个识字的老乡说得可对?
张罗郑重地向士兵和他怀中的骨灰坛拱手:多谢!
不敢当!士兵慌忙避开,上卿,我得走了。
屠睢始终沉默不语,认出这些多是因他鲁莽决策而牺牲的将士。此役损失多少?送走最后一队士兵后,张罗问道。
屠睢声音低沉:一万...一万...一万八千六...
是一万八千六百四十人。张罗替他补全——这正是他数过的骨灰坛数量。屠睢低头。
张罗拂袖道:我会禀明陛下,暂时解除你的兵权。
屠睢脸色骤变:上卿!我知道错了!
张罗不为所动:新成立的商队护卫营缺个统领。
八千人编制,归属太尉府。
你去那里历练。
待你沉稳了,我再请调你回来。
此外,伐扶余之战,你的战功评定会受影响。
屠睢握紧的拳头咔咔作响。
堂堂将军竟要去做商贾护卫?
沉默良久,他终于长叹一声,跟随张罗返回咸阳。先前陛下提议让任嚣担任主将,是看破了我的心思吗?”
屠睢此刻也意识到,张罗并非有意刁难他。
甚至似乎还有意栽培?
这究竟怎么回事?
那位张上卿,不是与任嚣同为 吗?
忽然,一道身影出现在屠睢身旁。
屠睢转头望去,顿时惊喜交加。
是老帅之子!
“末将屠睢,拜见通武侯!”
王贲淡淡扫了他一眼,“莫要将张罗与其他重臣相提并论,如今的朝堂,也不可用旧日眼光衡量。”
说完,王贲径直离去。
今日王离归来,他们父子需好好教导这小子。
只留屠睢愣在原地。
咸阳内史府中,张罗正着手处理阵亡将士的抚恤事宜。
那名士卒的话语仍萦绕耳畔。
虽不知他提及的同乡是谁,但那道目光却令张罗心绪难平。
他摊开一张白纸,蘸墨提笔。壮士陵…兵马俑…”
笔走龙蛇间,一份奏疏渐成。
他专注至此,连嬴阴嫚入内都未曾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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