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后堂,空气仿佛凝固了。
唐老爹唐俭的怒火被这突如其来的“提亲”打断,卡在半空,不上不下,表情十分精彩。
金灿灿则是一脸被雷劈了的表情,嘴唇上的假胡子茬都在颤抖:“王……王员外?提亲?我都不认识他家小姐啊!”
吴良努力憋着笑,肩膀一耸一耸的。赵日天则是满脸写着“你们城里人真会玩”。
唯有柳芸娘,依旧是风暴眼中的宁静,她甚至优雅地又抿了一口茶,才缓缓道:“既是喜事,总不能将人拦在门外。请进来吧。”
衙役领命而去。不一会儿,一阵更加喧闹的锣鼓声由远及近,只见一个穿着团花锦袍、满面红光的中年胖子,带着几个家丁,抬着几个系着红绸的箱子,浩浩荡荡地走了进来。正是隔壁县的土财主王员外。
“金贤侄!金贤侄可在啊!”王员外一进来就热情地四处张望,目光精准地锁定了穿着怪异、表情呆滞的金灿灿,立刻上前抓住他的手,用力摇晃,“哎呀呀,果然一表人才,气度不凡!小女有眼光!有眼光啊!”
金灿灿被他晃得头晕:“王……王员外,您是不是认错人了?”
“怎么会错!”王员外掏出一方手帕,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声情并茂,“那日小女随她娘亲去杭州灵隐寺上香,归途偶遇劫匪,幸得金贤侄你路见不平,仗义出手,打跑了匪徒,救小女于危难之中啊!小女回家后,对你那是茶不思饭不想,日日念叨你的英姿!老夫打听良久,才知贤侄你在此处!这不,赶紧备上薄礼,前来提亲,以谢救命之恩,也好了却小女一桩心事!”
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情真意切。
所有人都听傻了。
吴良看向金灿灿,眼神里充满了震惊:“金兄,你……你什么时候这么勇了?还英雄救美?”
唐成也忘了自己的困境,凑过来低声道:“灿啊,深藏不露啊!这等好事怎么不叫上我?《嫖圣心得》里都没有这种桥段!”
金灿灿自己都懵了,他努力回忆了一下杭州之行,除了在“小蓬莱”穿着红肚兜打架,他唯一一次离开大部队,是有一天吃坏了肚子,跑去西湖边的树林里……解手。
难道……当时附近有姑娘被劫匪骚扰?自己蹲在草丛里因为紧张而发出的某些不可描述的声音……被当成了发力前的怒吼?还是自己提着裤子窜出来时的狼狈身影,被看成了英勇追击?
这误会可太大了!
“王……王员外,”金灿灿试图解释,“您可能有所误……”
“诶!”王员外大手一挥,打断了他,“贤侄不必谦虚!做好事不留名,更是高风亮节!你放心,我王家虽不是钟鸣鼎食之家,但也家资颇丰,小女更是知书达理,温柔贤淑,绝不会委屈了你!这门亲事,就这么定了!”他说着就要把礼单往金灿灿手里塞。
“等等!”两声大喝同时响起。
一声来自唐俭。他脸色铁青,指着金灿灿,对王员外道:“王员外!你莫要被此子蒙蔽!他终日与我这不成器的儿子厮混,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搞什么‘黄金肥’、‘七彩锦鸡’,屡败屡战,屡战屡败!家中虽有几个铜臭,却无半点诗书传家之气!你将女儿嫁他,岂不是将女儿推入火坑?!”他虽然看不惯自己儿子,但更看不惯有人“误入歧途”,尤其是当着他这个“正经读书人”的面。
另一声则来自终于反应过来的金灿灿本人,他猛地跳开,躲开那份烫手的礼单,声音都变了调:“不成!绝对不成!我金灿灿立志创业,不成功绝不成家!更何况……更何况我连令嫒的面都没见过!这是包办婚姻!我反对!”
王员外被两人这么一吼,脸上有些挂不住,尤其是唐俭那句“铜臭”,更是戳了他的肺管子,他胖脸一沉:“哼!我王家嫁女,还轮不到外人指手画脚!金贤侄,你可想好了,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场面再次陷入混乱。唐俭斥责金灿灿带坏他儿子,王员外逼婚,金灿灿誓死不从,唐成在一旁想帮腔又不敢,吴良和赵日天看得目瞪口呆。
“够了!”
柳芸娘轻轻两个字,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嘈杂。
她站起身,走到王员外面前,微微福了一礼:“王员外爱女心切,我等理解。只是婚姻大事,终究要你情我愿。金兄弟既言明不愿,强扭的瓜不甜。况且,他如今协助官府办案,也算有功名在身,此事若传出去,说他挟恩图报,逼娶令嫒,于他,于令嫒,于王家的名声,恐怕都有碍。”
她语气平和,却句句在理,点明了利害关系。
王员外脸色变幻,他虽是土财主,但也注重名声,被柳芸娘这么一说,气势顿时弱了几分。
柳芸娘又转向唐俭,依旧是那副温婉模样:“唐老先生,儿孙自有儿孙福。唐兄弟此次立功是实,吴良已准备上书为其请功。即便不走科举之路,能造福乡里,亦不失为一条正道。老先生何必拘泥于形式?不如在县衙多住几日,看看清溪风物,也看看令郎在此地的作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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