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倾覆的船底上漂流了三天,靠雨水和残存的压缩饼干维生。
第四天清晨,我被引擎声惊醒,一艘路过的货轮发现了我。
获救后,我闭口不谈遭遇,只说是遭遇了罕见风暴。
没人相信一艘小渔船能在那种“风暴”中幸存,但我的惨状让他们选择了沉默。
我回到陆地,却再也无法回归正常生活。
每到深夜,我总能听到那若有若无的歌声,从窗外,从水管里,甚至从我的梦境深处传来。
我开始疯狂地研究爷爷的日志和所有关于那片海域的传说。
资料越积越多,一个可怕的模式逐渐浮现:每一个接近那片“沉默之地”的船只,都会神秘消失。
而少数像我一样的幸存者,最终都疯了,并在疯狂中不断念叨着同一句话:
“它醒了……它在呼唤……”
我把自己锁在房间里,看着墙上贴满的资料和照片,手指无意识地在地图上那个坐标点画着圈。
镜子里,我的倒影嘴角,正缓缓勾起一个陌生的、冰冷的弧度。
在倾覆的“海螺号”船底上,我像一具失去灵魂的躯壳,随着死寂的海水漂流了三天。白天,铅灰色的天空像一块巨大的裹尸布,压得人喘不过气。夜晚,无尽的黑暗和寒冷吞噬一切,只有那若有若无、仿佛来自另一个维度的歌声,时远时近地飘荡,折磨着我濒临崩溃的神经。我靠接取雨水和翻找船体残骸里幸存的几块压缩饼干维持生命,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地狱的边缘挣扎。
第四天清晨,天际刚刚泛起一丝鱼肚白,一阵遥远但真切的引擎轰鸣声将我惊醒。我挣扎着抬起头,用尽最后的力气,挥舞着一块撕下的橙色救生衣布料。一艘路过的远洋货轮发现了我这个在无边墨色海面上的微小存在。
获救的过程如同梦境。货轮上的船员看到我时,脸上写满了震惊和怜悯。我当时的模样一定极其可怕——浑身湿透,皮肤被海水泡得发白浮肿,布满擦伤和淤青,眼神空洞,嘴唇干裂,身上还散发着那股难以去除的、混合着硫磺和腐烂的恶臭。他们给我裹上毛毯,喂我热汤,询问我的遭遇。
我张了张嘴,那些恐怖的画面——巨大的触须、沸腾的黑水、深渊的眼球、被拖走的同伴——如同潮水般涌上喉咙,几乎要喷薄而出。但最终,我死死地咬住了舌尖,铁锈味在口中弥漫。我垂下眼,用沙哑破碎的声音,编织了一个漏洞百出的谎言:遭遇了极其罕见且猛烈的局地风暴,船翻了,其他人都……失散了。
没人相信。经验丰富的老船长看着窗外那片平静得诡异的、连一丝风都没有的海面,又看了看我身上那些绝非风浪能造成的、如同被巨蟒缠绕过的勒痕和腐蚀性粘液留下的印记,眼神复杂,但最终什么也没说。他们或许认为我受了太大的刺激,精神失常了。在茫茫大海上,幸存者本身就是奇迹,追问真相显得残忍。他们把我送到了最近的港口,联系了相关部门,然后便离开了。
我回到了陆地上,回到了熟悉的世界。阳光、人群、喧嚣……一切都仿佛隔着一层毛玻璃,变得模糊而不真实。我接受了简单的身体检查和心理评估,官方记录上,“海螺号”的沉没被归因于“极端恶劣海况”,所有船员失踪,推定死亡。我领到了一笔微薄的抚恤金,然后被释放了。
我试图回归正常生活,回到研究所,整理数据,撰写报告。但我发现我做不到了。实验室水槽里流动的自来水,会让我瞬间联想到那漆黑粘稠的海水;夜晚水管里细微的流水声,会幻听成那诡异的歌声;甚至闭上眼睛,梦境里都是那片无尽的黑暗和缓缓睁开的巨眼。我的睡眠被噩梦切割得支离破碎,食欲不振,体重急剧下降,眼神总是无法聚焦,充满了惊惧和警惕。
我开始疯狂地搜集一切资料。爷爷那本湿了又干、字迹模糊的航海日志,被我翻来覆去地研究,用放大镜查看每一个细节。我动用所有权限,查阅尘封的海事档案、古老的海图、甚至是一些被列为机密的异常海域报告。我联系各地的海洋学家、民俗学者,旁敲侧击地打听关于那片坐标海域的传说。
资料越积越多,像雪片一样堆满了我的书房。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模式,逐渐从杂乱的信息中浮现出来。
那片被爷爷标记为“沉默之地”的海域,在非官方的记载中,有着各种各样的恐怖名称——“海妖之巢”、“深渊之眼”、“迷失域”。几个世纪以来,有明确记录接近或误入那片区域的船只,不下数十艘,从古老的木质帆船到近代的钢铁货轮,无一例外,全部神秘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仅有极少数、如同我一般的“幸存者”被路过的船只发现,但他们最终的下场……都惊人的一致。
档案记录显示,这些幸存者获救后,都出现了严重的精神创伤,变得沉默寡言、极度恐惧深水和水声。他们在回到陆地后不久,都会陷入一种进行性的、无法遏制的疯狂。他们胡言乱语,画着扭曲的、充满触手和眼睛的图案,在深夜里尖叫,攻击靠近水源的人。而所有疯子的呓语中,都会反复出现同一句清晰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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