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陈伯开诚布公地长谈之后，顾念安和无心趁着将明未明的天色，悄然回到了顾家老宅。彻夜未眠的疲惫被高度紧绷的神经压下，两人心照不宣——真正的舞台，此刻才拉开帷幕。
老宅客厅里，灯光温暖，却驱不散暗流涌动。提前收到顾念安指令的程玄明早已垂手恭候在此，姿态一如过往般沉稳可靠。
顾念安神情自然地脱下沾染了室外寒气的风衣，顺手递向程玄明，动作流畅得如同过去千百次那样，随口问道：“最近家里这边，没什么特殊情况吧？”
程玄明双手接过外套，妥善挂好，低头回道：“一切正常，头儿，您放心。”
“那就好。”顾念安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从内袋里取出那枚象征着顾家传承、也藏着龌龊监听器的徽章，语气带着些许懊恼，“不小心把祖父的徽章磕碰了一个角，看着实在碍眼。玄明，还得劳烦你，找个手艺好的老师傅，帮我仔细修复一下。”
程玄明接过那枚冰凉的徽章，指尖在其光滑的表面上不易察觉地停顿了一瞬，眼神随之闪烁了一下。他抬起眼，状似不经意地随口探问：“这徽章质地坚硬，怎么会磕到呢？”
顾念安“下意识”地皱眉，语气带着点探险后的余悸：“别提了，在云顶天宫里误入了一个伪装成陪葬墓的陷阱，差点被活埋。我们在底下挖通道想找出口的时候，不知怎么挖到一只造型古怪的磁石乌龟，邪门得很，吸力极大，这徽章放在口袋里，一下子就被它吸了过去，狠狠撞了一下，就磕出了这个缺口。”
程玄明恍然般点了点头，心中疑虑顿消——原来如此，这就解释了为何那段时间对念安的监听信号会突然中断，想必是那强磁场干扰了监听设备的正常工作。他面上不动声色，将徽章小心收好。
“好了，我这边没什么事了，”顾念安语气温和，带着关切，“你也回去好好休息吧，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程玄明微微躬身：“分内之事，头儿言重了。那我先回去了。”说着，他握紧那枚徽章，转身便欲离开。
就在他脚步将移未移、尚未完全退出房间的那一刻，身后清晰地传来顾念安转向无心的、带着疼惜与嗔怪的话语：
“好了，别躲了，把手伸出来，我看看你的指头。”
接着是无心那温和而顺从的回应：“已经长好了，你看，没事了。”
顾念安半真半假地轻声责备，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听力敏锐的程玄明捕捉到每一个字：“也不知道你怎么搞的，那么不小心……竟然被硬生生削掉一根手指，想想都疼……”
程玄明脚步几不可察地一顿，心中瞬间掀起波澜！果然！之前在西南处理那邪物事件时，念安将受伤的无心保护得密不透风，连他都无法确切判断无心是否真的拥有传闻中的再生之力。如今亲耳听闻，终于可以确认了——这位无心法师，确实身负如此逆天的能力！
那么，针对他的下一步计划，也可以启动了……
他不再停留，面色如常地转身，彻底离开了客厅，只是脚步比来时略显急促了些。
确认程玄明的气息远去，原本坐在沙发上的两人立刻默契地猫下腰，做贼似的蹲到窗户边，扒着窗沿探头探脑。
无心压低了声音，几乎用气音问道：“走了吧？”
顾念安仔细感应了片刻，肯定地点头：“嗯，走远了。刚刚那几句话，他肯定一字不落地听进去了。”
无心的眼神变得锐利：“那‘它’那边，想必很快就会有所动作了。”
顾念安拉着无心站起身，脸上虽然带着疲惫，眼神却异常清醒：“动作迟早会来。但现在，天大地大，睡觉最大。再不休息，敌人还没动手，我们先自己累垮了。”
……
风平浪静地过了两日。
这天上午，程玄明再次来到顾家老宅，手里多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硬纸盒。
他走进客厅时，正看见无心懒洋洋地窝在沙发里，手里捧着个水灵灵的梨子，啃得正香。
“无心先生，早。”程玄明神色如常地打了个招呼。
“嗯，早啊，程副官。”无心嘴里塞得鼓鼓囊囊，含糊不清地回应，目光似乎全神贯注在手中的梨子上。
“头儿在吗？”
无心用拿着梨核的手，随意地朝书房方向指了指，没有多余的话：“在书房办公呢。”
程玄明点了点头，不再多言，转身走向书房。他在门前站定，屈指轻叩了一声，听到里面传来顾念安一声“进”后，才推门而入。
在他身影消失在门后的瞬间，沙发上那个看似全心投入“啃梨事业”的无心，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又恢复自然，只是眼神深处掠过一丝了然，继续若无其事地享用着他的水果。
书房内，顾念安从文件堆里抬起头，看到程玄明，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玄明？你怎么过来了？徽章这么快就修好了？”
程玄明摇了摇头，将手中的盒子轻轻放在书桌上：“还没有，头儿。是有人寄了东西过来，收件人写的是无心先生。”
顾念安挑了挑眉，身体微微前倾，表现出好奇：“哦？谁寄来的？什么东西？”
“寄件人署名是吴邪。”程玄明答道，语气平稳，“我还没有打开，不清楚里面具体是什么。”
“吴邪？”顾念安失笑，语气轻松，“这小子……他能给我们寄什么？总不会塞了条西湖醋鱼在里面吧？” 说着，他拿起桌上的裁纸刀，利落地划开了快递盒的胶带。
盒内，一个物品被厚厚的泡沫纸严实实地包裹着。顾念安小心地划开泡沫纸，里面的东西终于显露真容——
是一盘老式的录像带。
黑色的磁带安静地躺在塑料外壳里，透着一种过时的、却又莫名引人探究的气息。
“录像带？”顾念安拿起它，在手中翻看了一下，眉头微蹙，陷入沉思，“吴邪给无心寄这个东西做什么？会不会是寄错了？” 他沉吟片刻，将录像带放回桌上，对程玄明示意道：“你去帮我找个能播放这老古董的播放器来，我倒要看看，这小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程玄明点了点头，应道：“是，我这就去办。” 随即利落地转身，离开了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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