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北京后的一个月里,顾念安与陈松泽联手,展开了一场迅雷不及掩耳的清洗。他们依据此前掌握的线索和程玄明无意中泄露的信息,精准地拔除了内部数个已被确认的“钉子”。行动干脆利落,对外统一口径为“职务调整”或“违纪查处”。这番雷霆手段,在看似平静的水面下激起了巨大波澜,一时间相关人等人心惶惶,各自思量。
程玄明当然注意到了这场再明显不过的清除行动,这场唯独绕开了他的风暴。在外人看来,这是顾念安念及旧情,对他这位自幼一起长大的副官网开一面。但只有程玄明自己心里清楚,这是念安已经察觉了他的异常,是在用这种方式逼他做出选择,是在给他最后的机会。
可是,念安,不能再继续了。他这次的动作太大,已经彻底激怒了幕后的那头巨兽。
程玄明看着刚刚收到的、用特殊密码书写的最新指令,上面冰冷的“抓捕无心”四个字,让他如坠冰窟,通体生寒。他迅速将纸条烧成灰烬,目光落在随命令一同寄来的那柄短刃上——材质诡异,泛着不祥的青铜幽光,刃身刻有难以辨识的神秘符文,不知具体作用,却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气息。他深吸一口气,将短刃随手揣入风衣口袋,毅然打开了房门,踏入了外面瓢泼的大雨之中。
雨水瞬间浇透了他的衣衫,他却浑然不觉,只是一步一步,沉重而坚定地朝着那座熟悉的顾家老宅走去。他必须去阻止念安,哪怕……代价是彻底的决裂。
深夜,顾家老宅书房。
窗外月色被浓云遮掩,只有清冷的光晕勉强透入。室内只亮着一盏昏黄的台灯,在墙上投下分明的光影,恰好映照着顾玄武那张威严的老照片。空气中弥漫着陈旧书卷和淡淡墨香,气氛凝重而怀旧。
顾念安独自坐在书桌后,静静等待着。他在等那个总是无需通传、便自然推门而入,带着温和笑容或严谨汇报来到他身边的人。
“噔噔噔”。
敲门声响起,打破了夜的寂静。与往常不同的是,门外的人没有等待里面的应允,便径直推开了那扇沉重的木门。
顾念安抬眼望去,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了一下。
门口的程玄明,浑身湿透,雨水顺着他的黑色风衣下摆不断滴落,在地毯上洇开深色的水渍。他平日梳理整齐的头发此刻湿答答地贴在额前,脸色苍白如纸,眼中布满血丝,整个人显得前所未有的狼狈和颓唐。他默不作声地走进来,轻轻拉开书桌对面的椅子坐下,姿态一如过去的千百个日夜。
两人相对无言,只有窗外淅沥的雨声和程玄明身上雨水滴落的轻响。
直到程玄明因为冰冷的湿衣忍不住轻轻打了个寒颤,打了个喷嚏,顾念安才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沙哑:“先去把衣服换了吧,不然会着凉的。”
程玄明这才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向顾念安,眼底是翻涌的痛苦和绝望:“念安,别再继续查了,到此为止,好吗?”他的声音干涩,带着一丝哀求。
顾念安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缓缓说道,声音仿佛陷入了遥远的回忆:“玄明,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吗?就是在这老宅的前院,你那时比我还小两岁,躲在自己父亲身后不敢出来,还是我把你拉出来的呢。”他的目光温和而恳切,向程玄明伸出了手,如同当年那个小小的少年,“玄明,现在,我再拉你一把,好不好?”
“呵呵呵……”程玄明没有去碰那只伸向他的手,反而突然低笑了起来,笑声由低转高,充满了苍凉与绝望,“顾念安,你还不明白吗?我根本不姓程!我根本逃不掉!你以为你是谁?!你根本救不了我!很快,你也会救不了无心先生!”
他太了解念安的软肋了。为今之计,只有用最尖锐的言语刺伤他,激怒他,逼他与自己彻底决裂,或许才能打乱“它”的计划,暂时保住念安和无心的安全。
果然,一提到无心,顾念安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压抑的怒火在胸中翻腾:“你没试过怎么知道?!你到底是怨我不够强大,还是你自己太懦弱,连尝试挣脱的勇气都没有?!”
顾念安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怒火,从口袋里掏出了那支早已失效的蛇毒血清,轻轻放在桌上:“在塔木陀,是你救了我们。玄明,你如果真心想让我死,我早就死了无数次,可你从来没有动过手。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弟弟,是爷爷认可的家人。挣脱他们,我帮你,我们一起面对。”
“家人”二字像是最锋利的针,狠狠扎进程玄明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他惨然一笑,眼中最后的光彩也黯淡下去:“念安,你保护不了我,谁也保护不了……靠近我,你和无心先生都会被我和我身后的东西一起拖垮……所以……我得走了。”
他猛地站起身,想要逃离这个几乎让他窒息的地方。
顾念安心知他这一走,便再难回头,两人将彻底站到对立面上。他急忙起身想要阻拦,动作仓促间带倒了身后的椅子,发出一声闷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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