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方振富摔门而去后,方秉忠和刘昕所住的院子里便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只剩下王新军因为受到惊吓而断断续续的抽噎声。
起初的时候刘昕胸中的怒火还在熊熊燃烧,她抱着孙子,一边轻拍安抚,一边对着门口方向气冲冲地数落:“真是反了他了!为了几个外人,连爹妈都不要了!我看他是被那两个姓赵的灌了迷魂汤!”
方秉忠也是脸色铁青,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胸口剧烈起伏。他既气儿子的顶撞和不留情面,也怨林晓雪惹是生非,更对这个突然变得支离破碎的家感到痛心。他重重地“哼”了一声,算是附和了老伴的话。
林晓雪见老两口同仇敌忾,心中窃喜,连忙趁热打铁,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添柴加火:“爸,妈,你们别太生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当。方振富大哥他可能也是一时糊涂。只是可怜了我们新军,这么小就被大伯这样嫌弃!” 她说着又低头啜泣起来,刻意营造着孤儿寡母的可怜形象。
方秉忠毕竟是男人,理智回笼得更快一些。他默默地拿起被方振富摔在茶几上的那份举报材料,再次仔细地翻看。那上面一条条、一款款,证据清晰,逻辑严密。林晓雪往保健品里掺假,这是铁一般的事实。儿子方振富说得没错,这确实是违法犯罪的行为。老两口当了大半辈子国家干部,怎么就跟着老伴一起指责起坚持原则的儿子了呢?一股凉意渐渐从他心底升起。
刘昕抱着渐渐停止哭泣、在她怀里睡着的孙子,激动的心情也慢慢平复下来。房间里安静了,她开始不由自主地回想刚才发生的一切。方振富那痛心疾首的眼神,那句“你们老糊涂了”的质问,还有他最后离开时那绝望而悲怆的背影。这些画面像针一样,细细密密地扎在她的心上。
她忽然想起,方振富虽然不是她亲生,但是他却为自己治过病。这些年来方振富对她这个继母可谓是尽心尽力,孝顺有加。工作上兢兢业业,为这个家遮风挡雨,对弟弟王振明也是多有帮衬。反倒是自己的亲生儿子王振明,不成器,最终银铛入狱,丢尽了脸面。比较之下,孰优孰劣,其实一目了然。
再想到林晓雪,这个女人的确如方振富所说,关系混乱,行为不端。新婚之夜去陪祖兵山,生下孩子又是王振明的。她只觉得林晓雪生了孙子是大功臣,刻意忽略了这些不堪。如今看来,骂她“水性杨花”虽然难听,但似乎也并非完全冤枉。而且,这次要不是她贪心不足,掺假造假,怎么会引来举报?怎么会闹得家里鸡犬不宁?
那股被挑动起来的、维护“王家血脉”的执念,在冷静之后,显得那么可笑和狭隘。为了一个屡屡犯错、心思不正的林晓雪,逼走了为这个家付出最多、最有出息的继子,这真的值得吗?那几十年来建立的、看似牢固的亲情,难道就因为一个外来者林晓雪的几句挑拨,就在一瞬间灰飞烟灭了吗?
想到这里,刘昕感到一阵后怕和深深的懊悔。她抬头看向方秉忠,发现丈夫也正看着她,眼神复杂,里面充满了同样的后悔和沉重。两人目光交汇,都明白了对方心中所想。他们没有说话,但一种无言的共识已经达成。
林晓雪还在一旁低着头,盘算着下一步该怎么巩固自己的地位,却忽然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刚才还为她撑腰、对大哥愤愤不平的老两口,此刻异常的沉默,而且那种同仇敌忾的气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压抑的、带着审视意味的静默。
她试探性地抬起头,怯生生地叫了一声:“妈……”
刘昕看着她,眼神不再有之前的疼惜和维护,反而带着一种疏离和失望,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然后低头看着怀里的孙子,不再看她。
方秉忠更是直接放下了手中的材料,站起身,语气平淡甚至有些冷漠地说:“时间不早了,带孩子休息吧。这件事,等振富消气了再说。” 说完,便背着手,踱步走进了书房,关上了门。
林晓雪一个人被留在客厅里,看着刘昕冷淡的侧脸,和那扇紧闭的书房门,心里顿时凉了半截。她意识到,自己处心积虑的挑拨,似乎只换来了一时的效果。老两口冷静下来后,显然已经回过味来,对她的话,甚至对她这个人,都产生了怀疑和疏远。
那股曾经将她紧紧包裹的、来自方家老两口的“热情”和保护,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退。她感觉自己仿佛从一个“功臣”,又变回了一个尴尬的、不被完全信任的外人。
林晓雪此时被一种更强烈的怨恨和报复心理吞噬。方振富能够当着两个老人的面那样毫不留情地羞辱她揭露她的老底,断她的财路,甚至可能让她面临法律制裁;赵卫平更是直接要将她赶出公司。她感觉自己就像一块用日了的抹布,被他们不留情地想要丢弃。而这一切的根源,在她看来都是因为方振富心里始终偏袒着赵卫红和赵卫平那两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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