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振明手里的烟地掉在了地上。省纪委?这三个字像三道惊雷,在他脑海里炸开!一瞬间,无数可怕的念头如同潮水般涌来。是陆顺风还不肯罢休,动用关系报复?还是当年案子有什么遗漏,又被翻了出来?或者是自己出狱后,在茫然无措中,无意中又触碰了什么红线?他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心脏咚咚咚地狂跳起来,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
好,好的,我们一定准时到。赵卫红声音发颤地挂断了电话。
屋内死一般的寂静。
他们找我们干什么?赵卫红的声音带着哭腔,是不是陆顺风那个混蛋?还是……
我不知道……王振明颓然瘫坐在椅子上,双手抱住头,手指深深插进头发里,我们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值得他们找的?难道是……他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恐惧,难道是‘味道小厨’给他们多开两百元发票的事情?可那才几个钱啊!
这一夜,对两人来说,注定是无眠之夜。王振明在床上辗转反侧,把出狱后的一言一行都像放电影一样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越想越觉得漏洞百出,越想越觉得大难临头。赵卫红也在一旁默默垂泪,好不容易看到一点重新站起来的苗头,难道又要被彻底打回原形,甚至更糟?
次日早晨八点五十,省纪委那栋庄严肃穆的大楼前。王振明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西装,这是他能找到的最体面的衣服了。他深吸了好几口气,才鼓足勇气迈上台阶。每一步都感觉无比沉重,仿佛走向的不是办公室,而是审判庭。赵卫红坚持要陪他来,此刻正紧张地等在大楼外的花坛边,双手紧紧绞在一起。
307办公室。王振明轻轻敲了敲门。
请进。
推门进去,办公室里有两个人。一位是表情严肃的中年干部,另一位,赫然是之前处理林晓雪事件时,方振富提到过的周春才副书记!他正坐在办公桌后,目光平静却极具穿透力地看着他。
王振明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周春才亲自出面?这得是多大的案子?
王振明同志,请坐。周春才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语气平淡。
王振明几乎是挪过去的,僵硬地坐下,手心全是汗。
王振明同志,今天找你来,主要是想向你了解一些关于原省公路管理局,以及当时与你公司业务往来中的一些具体情况。那位中年干部开门见山,语气公事公办。
果然还是当年的案子!王振明心里哀嚎一声,感觉最后一丝侥幸也破灭了。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按照记忆,谨慎地重复当年庭审时说过无数次的内容,尽量不出现任何纰漏。
然而,问话的走向渐渐变得奇怪起来。对方的问题非常细致,重点不再是他如何违规操作,而是集中在了当时公路局内部的项目审批流程、特定人员的操作权限、以及几笔关键资金流向的最终受益人上。有些细节甚至连王振明自己当年都未曾深究,或者被办案人员有意无意地忽略了。
请你再仔细回忆一下,当时负责你们项目最终审批签字的,除了已知的几位领导,办公室层面的经办人,具体是谁?有没有出现过非正常程序的特批现象?
你当时送给相关人员的好处费,是直接给的,还是通过中间环节?这个中间环节,具体指向谁?
王振明不是傻子,他敏锐地察觉到,这次问话的目的,似乎并不是为了坐实他的罪名,反而像是在通过他这条线,去核实和深挖公路局内部更深层次的问题!他的心脏再次狂跳起来,但这次,是因为一种难以置信的、混合着激动和恐惧的预感!
难道方菊芳和方振富之前的运作,不仅仅是救了林晓雪,还起到了更深远的作用?难道自己的案子,真的有沉冤得雪的可能?
王振明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惊涛骇浪,更加谨慎,也更加配合地回答问题,将他所知的一切,尤其是那些当年被掩盖、被忽略的疑点,尽可能清晰、客观地陈述出来。
问话持续了近两个小时。结束时周春才合上笔记本看着王振明,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王振明同志,感谢你的配合。你的情况组织上会全面、客观地看待。回去之后安心生活,相信组织,相信法律。
走出省纪委大楼,刺眼的阳光让王振明一阵眩晕。等在外面的赵卫红立刻冲了过来,急切地问:怎么样?他们没为难你吧?到底什么事?
王振明看着妻子焦急的脸,又回头望了望那栋威严的大楼,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个多月来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带着复杂希望的笑容:
卫红,可能,可能要变天了。这次,不一定是坏事。
他拉起赵卫红的手,感觉那手心不再只有冰冷,似乎也找回了一丝久违的温度。省纪委的这次谈话,像一把钥匙,不仅可能打开他背负多年的枷锁,更像一道划破厚重阴云的光,让他这个几乎陷入绝境的无业游民,在绝望的谷底隐约看到了一条或许可以通往光明的、意想不到的路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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