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腾会所最顶级的“听涛阁”包间内,氛围看似一派和谐。巨大的旋转餐桌上摆满了珍馐美馔,琉璃盏中琥珀色的陈年佳酿散发着醇香。金承业换上了一身更为休闲但仍显贵气的针织衫,脸上挂着商人特有的圆融笑容,不断举杯劝酒,言语间尽是对方大军“识时务”、“懂进退”的赞赏,仿佛之前的所有龃龉都从未发生。
方大军脸上的神色变得格外郑重,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与他一贯刚硬形象略有反差的局促与诚恳。他没有立刻说话,而是先为自己和金承业的杯中都斟满了酒,这个细微的动作,已然表现出一种主动放低的姿态。然后,他双手端起自己的酒杯,站起身,目光坦然而又带着几分“悔意”,直直地看向主位上的金承业。
“金总,”方大军开口,声音比平时略显低沉,却清晰有力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借着今天这个机会,这杯酒,我必须要敬您。主要是……要向您郑重地道个歉。”
此言一出,包间内顿时安静了几分。金铭眼中闪过一丝期待和得意,而金承业则依旧面带那种商人式的圆滑笑容,眼神却锐利如鹰,仔细审视着方大军的每一个表情细节,仿佛要从中辨别出真伪。
方大军微微欠身,姿态放得足够低,但脊梁却并未真正弯曲,他继续说道:“之前,在关于会馆的事情上,我年轻气盛,考虑不周,方式方法过于简单粗暴。尤其是上次在会馆,以及后来在某些场合,我的言行可能对金总您多有冲撞和不敬,态度上确实存在问题。我回去之后,在金局长的耐心指点下,也自己进行了深刻的反思。确实认识到,处理这么复杂的事情,光靠一股子蛮劲和想当然是不行的,需要更多的沟通、理解和变通。因为我的鲁莽,可能给金总您和会馆的声誉带来了一些不必要的困扰,在这里,我真心实意地向您说声:对不起!还望金总您大人有大量,多多海涵!”
说完,方大军双手举杯,将杯中那高度数的白酒一饮而尽,动作干脆利落,显示出道歉的诚意。喝完,他亮了下杯底,目光依旧坦然地看着金承业。
金承业脸上的笑容加深了几分,但那笑意并未完全抵达眼底。他久经沙场,自然不会轻易被表象迷惑。不过,方大军能做到这一步,主动低头,公开道歉,无论其真心几何,至少在明面上,已经给了他足够的面子,也暂时缓和了双方剑拔弩张的公开对立局面。
“哎呀呀!方大队长,你这是说的哪里话!”金承业也笑着站起身,端起酒杯,语气显得十分大度,“年轻人嘛,有冲劲是好事!有点误会,说开了就好了嘛!我金承业在商海浮沉这么多年,什么风浪没见过?岂会跟你们年轻人计较这些?”
他也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亲切地拍了拍方大军的胳膊:“过去了,都过去了!以后啊咱们多沟通,多理解!有什么事情坐下来好好谈,没有解决不了的嘛!”
两人相视一笑,仿佛之前的种种不快都已烟消云散。金铭在一旁更是笑得合不拢嘴,连忙打圆场:“这就对了嘛!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啊!”
宴会厅内流光溢彩,水晶吊灯将每个人的笑容都映照得格外明亮。金承业显然已有了几分醉意,脸颊泛红,声音也拔高了不少,他用力拍着身旁方大军的肩膀,唾沫星子几乎要溅到对方的脸上。
“大军,我跟你讲。”他舌头有点打卷,但语气里的亢奋和自傲丝毫不减,“你是英雄,当年在部队,开战斗机,对不对?”
方大军点点头:“没错,我是飞行员!”
金承业眯起眼睛,仿佛穿透了这奢华的屋顶,看到了曾经的蓝天。“是不是那一次,你开的飞机出事了,空中停了车,警报响得人心慌!地面指挥命令跳伞,保命要紧!可你就是不肯!”他猛地一挥手,带倒了手边的一个高脚杯,琥珀色的酒液泼洒在雪白的桌布上,迅速洇开一片,却无人敢立刻来收拾。
方大军冷静地说:“飞机的下面是居民区!我当时想的是我要一撒手,飞机砸下去,得死多少人?我硬是靠着滑翔,把飞机挪到了荒山上!最后关头才弹射出来!”
金承业笑笑,“部队给你记了功,舍身保飞机,保护了群众!从那时候,你就是英雄了!”
方大军脸上带着谦虚的表情:“英雄不敢当。”
“英雄?”金承业忽然嗤笑一声,脸上的追忆和豪情瞬间褪去,换上了一种混合着酒意和世故的讥诮。他身体前倾,凑近方大军,压低了声音,却又足以让临近几桌的人隐约听到:“大军啊,我告诉你,那都是过去式了!虚名!顶个屁用!看看这儿!我的‘龙腾’!这才是真章!”
金承业的目光扫过那些衣着光鲜、举杯交错的男男女女,语气变得愈发张扬,“在这里,聚的是什么?是英雄吗?不是!这里全是掌握英雄命运的人!是权力!是金钱!”说着他随手从又拿起一杯酒,猛灌一口,然后重重顿在桌上。“看见没?那边是国土局的李局!一句话,能定一个项目的生死!那边是王董事长,手里流动的资金,能买下当年你们一个飞行中队!还有那些……美女,美酒,应有尽有!这才是活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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