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狈!
肮脏!
不堪入目!
如同阴沟里最卑贱的蛆虫!
一股深入骨髓的厌恶和冰冷的不屑,如同本能般涌上心头!她几乎要立刻移开目光!仿佛多看一眼都是玷污!
然而!
就在她目光即将收回的刹那!
萧厉那因剧痛而剧烈颤抖的身体,在雪地里极其微弱地、如同濒死挣扎般……抬了一下头!
散乱污浊的发丝缝隙间!
那双深陷在泥污和疲惫中的眼睛!
极其短暂地!
如同闪电般!
锐利无比地!
扫过了议事厅那扇紧闭的紫檀木大门!
扫过了廊檐下崔清芷那孤绝冰冷的侧影!
更扫过了厅门缝隙间……那尚未完全散去的、压抑而凝重的气氛!
那眼神!
不再是惯常的惫懒、恐惧或麻木!
而是……
冰冷!
锐利!
如同深渊中蛰伏的毒蛇!
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令人心悸的……
审视!
这眼神!
快如电光石火!
一闪即逝!
当崔清芷因那瞬间的异样而凝神再看时!
萧厉的头颅已经再次无力地垂落下去!只剩下痛苦的呻吟和家丁粗暴的叱骂!
[错觉?]
一个冰冷的念头瞬间划过崔清芷的脑海!
她蹙了蹙眉,强行压下心头那丝莫名的异样感!将目光彻底移开!仿佛刚才所见,只是一片被风吹过的污雪!
“拖走!”崔清芷的声音清冷如冰,不带一丝波澜,如同驱赶一只碍眼的苍蝇。
“是!小姐!”家丁连忙应声,更加粗暴地拖起萧厉,朝着内院深处、那象征着惩戒和耻辱的柴房方向而去!
萧厉的身体如同破麻袋般被拖行在雪地里,留下长长的痕迹。他低垂着头颅,散乱的发丝遮住了脸庞。只有那紧贴着冰冷雪地的嘴角,极其极其微弱地、向上勾起一个……冰冷而诡异的弧度!
议事厅内。
几位族老正准备起身离开。大宗老拄着拐杖,眉头紧锁,显然还在为那“三日之约”忧心忡忡。
就在这时!
厅门被猛地推开!一股刺骨的寒风裹挟着雪粒子倒灌而入!
“大宗老!各位族老!不好了!”一个穿着管事服色、满脸惊慌的中年人(似乎是外院负责采买的管事)冲了进来,声音带着哭腔,“刚……刚收到飞鸽传书!湖广……湖广那边……也……也断供了!说是……说是大雪封山!道路断绝!生丝……运不出来了!”
“什么?!”大宗老猛地站起!身形一个趔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其他几位族老也惊得目瞪口呆!
“蜀中呢?!蜀中可有消息?!”大宗老声音颤抖着追问!
“蜀中……蜀中路途更远!消息……还未到!但……但恐怕……”管事的声音充满了绝望!
完了!
彻底完了!
湖广也断了!
蜀中希望渺茫!
三日?!
三日之内,去哪里找生丝?!
崔清芷的军令状……成了真正的催命符!
议事厅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的绝望!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坚冰!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
就在萧厉被拖行至议事厅门口、即将被拖离的瞬间!
一个极其微弱、带着剧痛喘息和浓浓困惑的、如同梦呓般的嘟囔声,极其突兀地、断断续续地……飘了进来!
声音不大。
却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
清晰地钻入了厅内每一个人的耳膜!
“江……江南没丝了?……咳……咳咳……”萧厉的声音嘶哑干涩,仿佛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断断续续地嘟囔着,“……那……那江北……不是……也……也产么?……蜀中……蜀中……远……远点……也行啊……咳咳……或者……用……用棉麻……混……混纺……顶……顶一顶?……总……总比……光……光屁股……强吧?……”
声音戛然而止!
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厅内!
死寂!
绝对的死寂!
大宗老拄着拐杖的手猛地一抖!
几位族老浑浊的眼睛骤然瞪大!
连那个报信的管事都忘了哭泣,愕然地张大了嘴!
江北?
蜀中?
棉麻混纺?
这些词……
如同黑暗中骤然划过的流星!
虽然微弱!
却瞬间撕裂了那令人窒息的绝望迷雾!
“混账东西!胡言乱语什么!”拖着萧厉的家丁猛地反应过来,厉声呵斥!一脚踹在萧厉身上!
“呃!”萧厉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彻底没了声息。
家丁不敢停留,连忙加快脚步,粗暴地将萧厉拖离了议事厅门口,消失在风雪弥漫的游廊深处。
厅内。
死寂持续了漫长的几息。
大宗老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
浑浊的目光扫过几位同样陷入震惊和思索的族老。
最终。
落在了那扇洞开的、风雪倒灌的厅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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