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沉沉,压得崔府飞檐上的脊兽都透出几分狰狞。萧厉独坐窗边,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那枚温润的“坤元佩”。玉佩安静地躺在掌心,再无昨日异象,仿佛那场识海风暴与神念初生只是大梦一场。然而,掌心残留的暖意,脑海中清晰如刻的《观心诀》开篇箴言,以及此刻闭目凝神时,那丝丝缕缕自发流转于识海、清凉而凝练的奇异力量,都在无声宣告——昨日种种,皆为真实。
“神念……”
萧厉心中默念,意念微动,尝试着按照《观心诀》所述,将这股新生的力量“引”出。
嗡……
一股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涟漪,以他眉心为中心,无声无息地扩散开来。这涟漪无形无质,却仿佛代替了他的五感,轻柔地拂过房间的每一寸空间。他能“看”到烛火跳跃时核心那一点最纯粹炽热的焰心,能“听”到烛芯燃烧时细微到极致的噼啪裂响,能“触”到木桌纹理间沉积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微尘颗粒,甚至能“嗅”到空气中漂浮的、极其稀薄的、带着草木清香的温暖气息——那便是玉佩中所言,可供吸纳的“天地灵韵”?
这感知奇妙而脆弱,范围不过周身三尺,稍一分神便如蛛网般消散。但那种掌控自身、洞察细微的体验,足以让萧厉心潮微澜。这便是“神念”之力,此方世界超凡脱俗的根基!他不再是那个只能被动承受异能、茫然无措的穿越者,手中终于握住了第一块叩开神秘大门的砖石。
然而,喜悦尚未弥漫,便被现实的阴霾驱散。二叔崔贺那虚情假意的“关怀”,玄尘道长指尖那探入颅骨的青色气流,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在心头。崔家的内斗,已然引来了修行者的窥探!他必须更快,更强!
机会很快降临。翌日清晨,崔清芷面色微凝地寻来,手中拿着一份誊抄的账目摘要。
“田庄的账目有些不清,”她将纸张递到萧厉面前,指尖点在几处用朱砂圈出的地方,“近两个季度,东郊‘桑榆庄’的进项平白少了两成,管事王德贵报说是虫害减产,佃户们也支支吾吾。庄头赵老实却私下递了话,说并非天灾。”她抬眼看向萧厉,目光沉静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信任,“你心思缜密,又……似乎对某些‘异常’格外敏锐。我想请你去一趟桑榆庄,暗中查访,看看到底是王德贵中饱私囊,还是另有隐情。此事不宜声张,你带上崔安即可。”
田庄?萧厉心中一动。昨日玉佩修复识海后,他隐隐感觉“洞悉人心”似乎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不再仅仅是被动接收强烈的情绪碎片,而是多了一丝主动探询的意味。这桑榆庄,或许便是验证神念与异能结合的第一块试金石。
“好。”萧厉没有犹豫,接过账目摘要,应承下来。
半个时辰后,一辆不起眼的青布马车驶出崔府侧门,车轮碾过雨后湿漉漉的青石板路,向着城东郊外而去。车厢内,萧厉闭目养神,实则不断尝试着运转那粗浅的《观心诀》,引导着新生的神念在识海中缓缓流淌,如同溪水冲刷河道,使之更加圆融顺畅。每一次运转,都带来一丝清凉的慰藉,修复着玄尘道长留下的细微裂痕,同时也让那离体的“感知涟漪”更加稳定了一丝。
崔安坐在车辕上驾车,沉默而警惕。他是崔清芷的心腹,寡言少语,却有一身不俗的拳脚功夫。
马车驶出繁华城区,道路逐渐变得坑洼泥泞。空气中弥漫着泥土、腐叶和牲畜粪便混杂的气息。约莫一个时辰,一片略显萧索的田庄出现在眼前。灰扑扑的土墙围着几排低矮的瓦房,远处是大片收割后显得光秃秃的田地,只有零星几块菜畦还泛着蔫黄的绿意。庄子里静悄悄的,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沉闷。
崔安将马车停在庄外一棵老槐树下,萧厉下车,深深吸了口气。混杂的气味涌入鼻腔,他下意识地运转起《观心诀》,微弱的感知涟漪再次扩散。
嗡……
这一次,神念触及空气的瞬间,萧厉眉头猛地一蹙!
空气中弥漫的,不仅仅是泥土草木的气息。一股极其微弱、却阴冷污浊、令人本能感到厌恶的“气”,如同无数看不见的细小尘埃,混杂在那些自然的味道里,丝丝缕缕地漂浮着!这“气”带着一种腐朽、衰败、怨恨的意味,与他在布庄丝线上感知到的阴冷怨气极其相似,却又驳杂了许多,更像是无数负面情绪沉淀发酵后的产物!
浊气!
一个词自然而然地浮现在萧厉脑海。玉佩传递的信息碎片中,似乎提及过“怨煞”、“秽气”、“浊气”等词,皆是天地间有害的负面能量,需以神念或灵力涤荡。
这田庄,果然有问题!不仅仅是账目不清那么简单!
萧厉定了定神,面上不动声色,对崔安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前一后,步入庄内。
庄子里显得格外冷清,几个在墙根下晒太阳的老农,看到陌生人进来,也只是懒懒地抬了下眼皮,浑浊的眼中带着麻木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惧。一个穿着体面些绸衫、大腹便便的中年胖子闻声从最大的瓦房里迎了出来,脸上堆着谄媚的笑,正是管事王德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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