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心诀》的运转轨迹在识海中清晰无比,每一次意念流转,神念便如同最驯服的流水,精准地随之而动。心念微动,那无形的感知涟漪再次扩散开来——
嗡!
范围!感知的范围瞬间暴涨!之前不过周身三尺,此刻竟能轻松覆盖整座大瓦房!墙壁、梁柱、屋顶的瓦片缝隙、墙角蛛网的颤动……一切细节都纤毫毕现!甚至能“听”到隔壁房间王德贵压抑的啜泣和周先生牙齿打颤的咯咯声!
清晰度!屋外夜风吹拂枯草的沙沙声,远处田埂间虫豸的微鸣,甚至是泥土深处蚯蚓蠕动的细微动静,都清晰可辨!空气不再是混沌一团,神念拂过,能轻易分辨出其中蕴含的、极其稀薄却泾渭分明的几种“气”:泥土的厚重、草木枯萎的衰败、远处庄稼残留的微弱生机、以及……那正在被天地灵韵缓慢净化的、几乎微不可查的怨煞残余!
更奇妙的是对自身的洞察!他能“内视”到识海中那缕神念核心,如同一点纯净的银色星芒,在缓缓旋转,每一次旋转都自然而然地牵引着周遭稀薄的灵韵汇入、淬炼。他甚至能模糊地“看”到自身的经脉轮廓,虽无法清晰感知内息流动,却能察觉到随着《观心诀》运转,一丝丝极细微的暖流正从四肢百骸汇聚,缓慢地滋养着之前被怨念冲击和神魂震荡所损伤的身体!
这便是神念淬炼、灵台澄澈带来的掌控力!超忆回溯的能力也随之水涨船高!心念一动,前世阅读过的那些浩如烟海的典籍,无论是深奥的道藏丹经,还是偏僻的奇闻异志,甚至是只扫过一眼的账册名录,都如同被分门别类、整理归档的图书馆,瞬间便可调取所需!那本记载了凝气芝的《南荒异物志》残篇,此刻字字清晰,甚至能回想起当时阅读时手指拂过书页的触感!
力量!虽然依旧微弱,但这掌控自身、洞察外物的力量感,让萧厉心中稍定。这将是他在即将到来的风暴中,唯一的依仗。
翌日清晨,天光微熹。崔安驾着马车,载着神情疲惫却眼神锐利的萧厉,以及被捆得结结实实、如同死狗般的王德贵和周先生,返回崔府。桑榆庄的邪源已除,贪墨案人证物证俱全,但这些,都只是浮出水面的冰山一角。真正的威胁,来自那些隐藏在幕后的、操控“气”与“神念”的存在。
回到崔府,萧厉第一时间将王、周二人连同画押的供状交给了崔清芷。面对铁证如山和萧厉苍白的脸色,崔清芷没有多问,只是那双清冷的眸子深处,翻涌着压抑的怒火和对萧厉难以言喻的担忧。她迅速派人将二人秘密关押,严加看守。
萧厉没有过多停留,他需要更关键的情报。回到自己暂居的小院,他取出纸笔,略一沉吟,飞快地写下几行字:
“询:近日入府风水先生‘玄尘’之根底,所属何方势力?其探查目标为何?”
“询:江北‘顺昌记’丝商仓库自燃、账册焚毁之事,何人所为?所用何法?”
“询:‘血煞门’、‘青云阁’为何方势力?其与江南后党关联若何?于崔家所谋者何?”
字迹刚劲有力,带着一股冰冷的锋芒。他将纸条仔细折好,塞入一个特制的、只有小指粗细的竹管内。这是他与“听雨楼”联络的方式。
“崔安。”萧厉唤来守在外面的崔安,将竹管递给他,声音低沉,“老地方,交给‘老槐树’下的茶摊张瘸子。告诉他,此次情报,酬劳加倍。” 他顿了顿,补充道,“若他问起为何加倍,便说……‘丝线有阴气,井底藏骨针’。”
崔安接过竹管,没有多问一个字,重重点头,转身迅速消失在院门外。作为崔清芷最信任的心腹,他深知公子与那神秘莫测的“听雨楼”有着不为人知的联系,更明白此刻公子所谋之事,绝非寻常。
萧厉坐在窗边,静静等待着。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怀中那方包裹着骨针碎片的手帕,冰冷的触感仿佛能渗入骨髓。时间一点点流逝,他闭目调息,运转《观心诀》,神念感知如水银泻地,覆盖着整个小院及周边区域,捕捉着任何一丝异常的波动。凝气芝带来的神念提升,让他对这种感知充满了信心。
两个时辰后,崔安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院门口。他手中拿着一个同样制式的细竹管,脸色却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凝重和……古怪?
“公子,东西带回来了。”崔安将竹管双手奉上,声音压得极低,“那张瘸子…拿到竹管和您让带的话后,脸色变了一下。他没多问,只让我稍等片刻。然后…他从茶摊炉灶后面一个暗格里,取出了这个。” 他指了指竹管,“他说…这次的价码,变了。”
价码变了?萧厉眉头微蹙。听雨楼的情报交易向来明码标价,银货两讫,极少临时变动价码。他接过竹管,入手微沉,似乎比以往的情报竹管重了一些。他拔开蜡封的管塞,倒出里面的东西。
没有预想中的纸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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