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四海带着三块金髓皂和满心狂喜离去,瓮城内残留的草木清气很快被北风卷来的血腥与硝烟冲散。萧厉摩挲着手中冰凉的黑龙令,令牌上那两点血色龙眼在昏暗光线下闪烁着微光,如同沉睡凶兽的瞳仁。
“隐鳞卫…”崔清芷轻声道,指尖拂过令牌边缘狰狞的龙鳞浮雕,“三百名精通水陆潜行、机关暗杀的一流好手,遍布北海及运河诸城。龙四海这次,是把压箱底的老本都押上了。”
“他押的是炼体三层,是延寿一甲子,是真正踏入修行之路的可能。”萧厉将令牌收入怀中,感受着那份沉甸甸的份量,“金髓皂就是拴在他脖子上的金锁链,越重,他反而越不敢挣脱。”
严武在一旁瓮声道:“世子,粮草军械是燃眉之急,但航海图和舵工才是关键。迷雾海凶名赫赫,传闻有巨妖兴风作浪,更有诡异海雾能吞噬神念方向,若无熟悉航路的老舵工引路,纵有宝船也寸步难行。”
“龙四海不敢耍花样。”萧厉语气笃定,“他比我们更清楚金髓皂的价值。三日内,必有回音。严统领,城防如何?”
“蛮子暂时退了。”严武脸上刀疤在火光下显得格外狰狞,“萨满驱使的魔狼群被城头‘破邪弩’射杀大半,但那些畜生不知疼痛,下次攻城只会更凶。城内箭矢消耗过半,滚木礌石也不多了。”
“粮草呢?”崔清芷问。
“存粮仅够半月。”严武声音低沉,“王爷昏迷前下令严格配给,但将士们浴血厮杀,消耗太大…”
正说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崔安拄着拐杖,脸色苍白地奔来,手中捧着一封染血的密信:“世子!少夫人!龙帮主的人…在城西三十里外的‘鬼哭涧’遇伏!拼死送出了这个!”
萧厉一把抓过密信展开,信上字迹潦草,带着浓重的血腥气:「…遇青云阁修士与蛮族萨满联手伏击…舵工老金头重伤垂死…航海图…被夺…龙某愧对…」信末字迹已模糊不清,显然书写者已力竭。
“青云阁!”严武怒目圆睁,巨剑铿然出鞘,“这帮阴魂不散的杂碎!”
萧厉眼中寒光暴涨,神念瞬间扫过密信上残留的微弱气息——一股是龙四海手下的刚猛血气,另一股阴冷如毒蛇,带着熟悉的、令人厌恶的青云阁功法波动!还有一股…混杂着腐朽与血腥的蛮荒气息,正是蛮族萨满!
“航海图被夺,老舵工垂死…”崔清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是要断我们北上之路!”
“未必。”萧厉的声音却异常冷静,“龙四海的人能拼死送出信,说明伏击者并未得手全部。航海图被夺,但老舵工…还活着!只要他还有一口气,脑子里的航路就是活的!”
他猛地看向崔安:“老金头现在何处?”
“在…在西城伤兵营…”崔安喘着粗气,“军医说…说伤得太重,心脉俱碎,全靠一口气吊着,神仙难救…”
“带路!”萧厉毫不犹豫,身影已如离弦之箭般射出。
————
西城伤兵营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和草药混合的刺鼻气味,呻吟声不绝于耳。最角落的草铺上,躺着一个枯瘦如柴的老者,须发皆白,脸上布满刀刻般的风霜痕迹。他胸口缠着的麻布已被暗红色的血浸透,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正是龙四海重金聘请、在北海闯荡了一辈子的传奇老舵工——金不换。
两名军医束手无策地站在一旁,摇头叹息。
萧厉蹲下身,神念小心翼翼地探入老者体内。情况比想象的更糟。心脉寸断,五脏移位,肋骨刺穿了肺叶,更有一股阴冷的煞气盘踞在丹田,不断侵蚀着最后一点生机。这伤势,别说凡人,就是炼体修士也撑不过半日。
“金老?”萧厉轻唤。
老者眼皮艰难地掀开一条缝,浑浊的眼中毫无神采。
“航海图…被…被一个穿青衣服的…抢走了…”他声音细若游丝,每吐一个字都带出血沫,“鬼哭涧…往北…三十里…乱石礁…有…有备份…刻在…礁石…”
话未说完,他猛地一阵剧烈咳嗽,鲜血从口鼻涌出,眼神迅速涣散。
“金老!”崔清芷惊呼。
萧厉眼中厉色一闪,再不犹豫!他猛地从怀中掏出那块刚刚制成、仅剩的一块金髓皂!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他指尖凝聚神念,如同最锋利的刻刀,迅速在金髓皂上切下指甲盖大小的一角!
“世子不可!”严武急道,“此物珍贵无比…”
“再珍贵,也比不过一条命和一条路!”萧厉低喝,将那一小块金髓皂直接按在老金头血肉模糊的胸口伤口处!
“嗤——!”
琥珀色的皂块接触鲜血的瞬间,竟如同冰雪消融般迅速化为粘稠的金色液体,带着浓郁的草木清香,顺着伤口渗入!同时,萧厉双手结印,《观心诀》运转到极致,神念如同最精密的导管,引导着金髓皂中蕴含的磅礴温和的灵脉本源之力,避开那些致命的断裂处,精准地护住老金头即将溃散的心神,滋养他枯竭的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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