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伏波将军府。
这座府邸早已不复昔日车马喧腾的景象,门庭冷落,石狮蒙尘。老将军李伏波,曾是靖北王麾下最骁勇善战的将领之一,因年老伤病退隐,又因性情刚直、屡次顶撞柳青源而被彻底边缘化,府邸周围甚至常有不明身份的探子徘徊。
然而,今夜,这座沉寂的府邸却成了萧厉三人唯一的避难所。
赵铁柱以重伤之躯硬闯府门,惊动了府内老仆。当李老将军看到形容狼狈、带着昏迷不醒的雪域圣女和紧随其后、面色凝重的萧厉时,这位须发皆白、脊背却依旧挺得笔直的老将,浑浊的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芒,二话不说,立刻下令心腹家将紧闭府门,严阵以待,亲自将萧厉二人引入最隐秘的地下密室。
“大公子!老臣…老臣终于等到您回来了!”密室内,李伏波激动得声音发颤,便要行礼,被萧厉一把扶住。
“李叔,不必多礼,眼下情况危急。”萧厉快速将王府变故、柳青源阴谋以及洛璃情况简述一番。
李伏波听得须发戟张,怒捶墙壁:“柳青源狗贼!竟敢如此谋害王爷,操控王府!老臣早就看出他不是好东西!只恨手中无兵,身老体衰,无法清君侧!”
“老将军息怒,如今之计,需从长计议。”萧厉沉声道,目光转向石床上依旧昏迷,但周身气息极不稳定的洛璃。她即使在昏迷中,依旧秀眉紧蹙,身体时而冰寒刺骨,时而滚烫如火,显然体内双心蛊仍在激烈争斗。
“这位圣女…”李伏波面露忧色,“她体内的蛊毒…”
“极寒冰莲或可一试。”萧厉取出那寒气四溢的玉盒,“此物乃圣地至宝,能净化邪祟,稳固神魂。即便不能根除蛊毒,或许也能暂时压制,让她恢复片刻清醒,我们便能知晓更多内情。甚至…对父王的神魂之伤,或许也有效用。”
但如何运用冰莲,却是难题。此等神物,能量磅礴,用法稍有差池,非但无益,反而可能伤人伤己。萧厉虽博览群书,但对雪域圣地的秘宝知之甚少。
“若是王爷当年全盛时期,或可凭借深厚修为引导冰莲之力…”李伏波叹息道,提及王爷,神色黯然。
王爷…修为…《观心诀》…
萧厉心中猛地一动。父王沉睡时,《观心诀》自行运转护主,甚至引动了那缕来自仙界的战魂。如今他修炼的亦是《观心诀》,且神念因奇遇而远超同阶,能否主动沟通那缕战魂,从中获取运用冰莲之法,甚至找到救治父王的关键?
此法极为冒险。那战魂残存意识极不稳定,上次接触就险些让他神识受创。但眼下,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铁柱,为我护法。李叔,封锁密室,任何人不得打扰。”萧厉下定决心。
赵铁柱与李伏波面色凝重,重重点头,各自守住密室要害。
萧厉盘膝坐在洛璃床边,将冰莲玉盒置于身前。他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目,《观心诀》全力运转,识海中金色神念如潮水般涌动。他没有直接去触碰冰莲,而是将全部心神沉入那篇得自父王识海、玄奥无比的功法总纲之中,试图以自己的神念为引,再次感应那缕深藏在功法深处的仙界战魂。
时间一点点过去,密室中寂静无声,只有洛璃偶尔发出的痛苦呻吟和冰莲散发的丝丝寒气。
萧厉的神念在《观心诀》的符文间穿梭,感知着其中蕴含的苍凉与悲壮之意。他的神识高度集中,仿佛触摸到了一层无形的壁垒,壁垒之后,是浩瀚而破碎的时空。
突然!
当他运转《观心诀》某个极其晦涩的周天时,他识海猛地一震!那柄悬浮的金色念刃发出嗡鸣,与《观心诀》产生了某种强烈的共鸣!
下一刻,他的意识仿佛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拉扯,猛地脱离了身体,坠入一个光怪陆离、破碎不堪的漩涡之中!
天旋地转,时空错乱。
当萧厉的“视线”再次恢复时,他发现自己并非身处密室,而是站在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残破大地之上!
天空是破碎的,布满了狰狞的空间裂缝,不断有燃烧着火焰的星辰碎片拖着尾焰坠落大地。大地沟壑纵横,岩浆奔涌,无数奇形怪状、庞大无比的尸骸堆积如山,有的金光灿灿如同神只,有的魔气滔天狰狞可怖,有的则是从未见过的奇异种族。断裂的神兵利器插遍四野,残留的能量波动让萧厉的神识感到阵阵刺痛。
仙灵之气与污秽魔气交织碰撞,形成毁灭性的风暴,席卷一切。
这里…是一处古老的仙界战场!而且是刚刚经历过惨烈大战,尚未完全平息的那种!
《观心诀》竟然将他的神识直接拉入了一处残存的仙界战场片段之中!
就在这时,前方一座由金色巨人尸骸堆积成的小山之上,一道极其黯淡、几乎要随风消散的虚影缓缓凝聚。
那是一个身披残破金甲的身影,身形高大,却模糊不清,只能隐约看到其坚毅的轮廓和一双燃烧着不屈火焰、却充满了无尽疲惫与悲伤的眼睛。他的身体透明,不时有碎片般的记忆光影从中散逸出来,化作战场上的零星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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