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锋一转,小眼睛里流露出“担忧”之色:“只是…殿下毕竟年轻,且离京多年,对北境错综复杂的军政民生、各方关系,恐有生疏之处。如今强敌环伺,局势瞬息万变,可谓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之境,关乎满城军民性命啊!是否…应更稳妥些?譬如,由柳先生、我等各家代表,以及龙将军等军中宿将,共同组成一个‘议事堂’,集思广益,协助殿下处理紧要政务,待局势稍稳,魔患暂平之后,再…”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处处打着“稳妥”、“为北境着想”的旗号,实则核心目的就是要分权,将萧厉这位“年轻”的新王架空,使他们这些势力能够插手核心决策!
“曹家主此言差矣!”龙四海立刻勃然驳斥,声若雷霆,“国不可一日无主,军不可一日无帅!此刻正值存亡之际,正需新王乾纲独断,整合力量,号令一致,方能共抗外敌!搞什么议事堂,七嘴八舌,扯皮推诿,只会延误战机,自乱阵脚!此取死之道也!”
“龙将军息怒,您此言未免过于武断了。”柳青源终于开口了,声音温和舒缓,如同春风化雨,却带着一股绵里藏针、化解刚猛的力道,“曹家主也是一片公心,全然是为了北境的稳定考量,绝无他意。新王殿下固然英武过人,天赋卓绝,但毕竟年轻,经验或有不周之处。有我等老臣旧部、地方贤达从旁悉心辅佐,查漏补缺,集思广益,岂不更能确保政务军机万无一失?想必…这也是王爷在天之灵,最愿意看到的局面。”
他言辞恳切,姿态放得极低,巧妙地将自己放在了“忠心辅佐”的位置上,却无形中将萧厉定位为需要被“辅佐”的幼主,极大地削弱了其权威,并轻描淡写地将地方豪强的分权诉求与自己进行了绑定,显得合情合理。
王敬之恰到好处地放下茶杯,发出一声轻微的磕碰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他慢条斯理地插话道,声音带着一种来自京城的、居高临下的优越感:“柳先生和曹家主所虑,嗯…确实不无道理啊。陛下和皇后娘娘派本官前来,首要之责,便是协助稳定北境局势,以免生灵涂炭。依本官看,新王继位乃国之大事,关乎社稷安稳,还需尽快奏请朝廷,等候陛下正式册封,方合礼法纲常。在此之前嘛,暂由众人协力,共同维稳,确是最为稳妥之法。至于这兵符嘛…”
他拖长了语调,目光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案上那枚玄铁虎符,“…暂且由新王保管,自是名正言顺。但具体调兵遣将、关乎一境安危之重大决策,是否也应与诸位大人商议一二,以免…嗯,少年人意气风发,偶有疏漏,酿成大祸?毕竟,兵者,凶器也,不可不慎之又慎。”
他更是直接质疑萧厉掌兵的合法性与能力,试图用朝廷大义和“慎重”之名压人,看似公允,实则将水搅得更浑,为各方势力插手军权提供了理论依据。
一时间,议事厅内暗流汹涌,几股力量相互碰撞、牵制、试探。支持萧厉的老臣势力锐意进取却略显急躁;试图夺权并掩盖罪证的柳青源派系阴柔诡谲;谋求自身利益最大化的地方豪强贪婪观望;以及心怀鬼胎、意图搅乱局势以便从中渔利的朝廷后党虚伪阴险…几种力量阳奉阴违,各怀鬼胎,使得原本就危急的局势变得更加微妙和凶险。
萧厉冷眼看着这一切,听着这些或冠冕堂皇或包藏祸心的言论,心中却清明如镜,冰封般的冷静。他早已料到,接过这枚染血的虎符绝不会一帆风顺。这些人的反应,甚至比他所预想的更加赤裸和急切。
他缓缓站起身,身形挺拔如松,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沉凝气势。他拿起案几上那枚冰冷沉重的兵符,目光如两柄淬了寒冰的利刃,逐一扫过柳青源、曹雄、王敬之等人。
“柳先生。”萧厉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性的压力,直接钉入柳青源的耳中,“父王在时,倚你为臂膀,命你辅佐政务,总揽文书机密。你却利用职权,暗中与魔修勾结,于城内布下九幽引魔阵基,欲将满城军民献祭,换取一己之私!此事,你真当我毫无察觉吗?”
柳青源脸上的悲戚和温和瞬间冻结,眼底闪过一丝根本无法掩饰的慌乱,但他毕竟是老谋深算之辈,强自镇定,甚至露出一副受了天大冤枉的激愤表情:“殿下!此话从何说起?!这是天大的冤枉!定是有无耻小人趁王爷新丧、局势混乱之际,恶意挑拨离间,构陷于臣!臣对王爷、对北境忠心耿耿,天地可鉴!”
“冤枉?”萧厉冷笑一声,并不与他在此刻进行无谓的纠缠取证,那会落入对方的节奏。他目光陡然转向富态的曹雄,“曹家主,你曹家依托军需供应,多年来囤积居奇,克扣前线军粮,以次充好,中饱私囊,致使边军将士时常饥肠辘辘,甚至需以草根树皮充饥!若非父王一再忍让安抚,尔等安能活至今日?这笔浸透着将士鲜血的账,如今又该怎么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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