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萧厉身形未动,人却已如一缕青烟,悄无声息地自高达十余丈的城墙上飘然而下,落地时点尘不惊,随即施展身法,几个起落间,便已掠过数里雪原,朝着那座灵鹤栖落的雪峰疾驰而去,身影在茫茫雪地中若隐若现,快得超乎想象。
片刻之后,萧厉已悄然抵达雪峰之下。他并未贸然施展身法直冲峰顶,那显得过于急切且失礼。他停驻在山脚一片被冰雪覆盖的松林边缘,整了整因疾行而微乱的袍袖,随即运转灵力,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平稳地传向了云雾缭绕的峰顶:“黑石城萧厉,感知有高人驾临北境荒僻之地,未能远迎,失礼之处,还望海涵。不知可否现身一见,容萧某一尽地主之谊?”
他的声音如同实质,穿透风雪,清晰地回荡在峰顶。
峰顶之上,那片淡金色的光晕微微波动了一下,随即如同水幕般向两侧分开,消散于无形。露出了方才所见的那两道身影,以及那只神态安详、正用喙梳理着羽毛的灵鹤。
为首的是一位面容清癯的中年道士,看去约莫四五十岁年纪,但双眸开阖之间,神光内蕴,竟似有星辰生灭、卦象流转的幻影,给人一种深不可测之感。其气息渊深,赫然是一位金丹后期的大修士!他手持一柄玉柄拂尘,尘尾银丝根根剔透,隐隐有灵光流动。他身旁的道童,约莫十五六岁年纪,面容稚嫩,眼神却十分灵动,正好奇地上下打量着山下的萧厉,他身后背负着一个几乎与他等高的巨大古朴卷轴,不知是何物事。
那中年道士目光落在萧厉身上时,眼中难以抑制地闪过一丝讶异。他显然早已通过神念感知到萧厉的存在,但亲眼见到如此年轻、面容俊朗却隐含威严与杀伐之气的北境之主,尤其是感受到萧厉那凝练异常、甚至带着一丝让他也感到些许心悸的特殊神念波动时,仍不免心生惊奇。他单掌竖于胸前,打了个道门稽首,动作自然流畅,带着一股玄妙道韵,声音平和却自有威严,清晰地传入萧厉耳中:“无量天尊。贫道乃天衍宗执事,道号‘云衍’。这位是贫道师侄,清风。我等奉宗主之命,出山查探北境近日天地异动、魔气泛滥之源由。适才观阁下神念非凡,气度不凡,想必便是近日在此地力抗魔灾、声名远播的靖北王萧厉了?”
“正是在下。”萧厉不卑不亢,抱拳还了一礼,动作干脆利落,带着军旅之人的爽朗,“北境不幸,遭魔族大举入侵,山河染血,生灵涂炭,天地灵气亦受污浊。萧某既为朝廷所封镇守此地的藩王,守土安民,责无旁贷。只是不知云衍道长此番法驾亲临,所为何来?若有用得着萧某之处,但讲无妨。”
云衍道长抚了抚颌下清髯,颔首道:“王爷快人快语,贫道便直言了。约莫月前,宗内镇派之宝‘观星台’与监测地脉的‘定脉罗盘’接连示警,星象紊乱,地气翻腾,皆指向北境有上古邪物气息复苏之兆,且界壁不稳,魔气侵蚀地脉灵枢,其势已非寻常妖魔作乱,已然扰动天机运转,若任其发展,恐关乎此界存亡之大局。此等劫数,我天衍宗虽向来超然物外,秉持清净无为之道,然亦不能完全坐视天地倾覆之危。故而宗主特派贫道前来,一为查清异动之根源,二为观测魔族具体动向与规模,这三嘛……”他微微一顿,目光深邃地看向萧厉,“便是要看看此间应劫之生灵,尤其是执掌一方权柄者,是否有自救之机,又是否有扶助之价值。”
他这番话语气平淡,却透露出庞大得令人心惊的信息量。显然,天衍宗掌握着远超世俗王朝乃至一般修仙宗门的观测手段和古老记载,并且对“噬界魔瞳”这类上古秘辛的存在,有着远超常人的认知。
萧厉心中念头飞转,知道这是一个极为关键的时刻。与这些隐世宗门打交道,坦诚与实力同样重要。他略一沉吟,决定透露部分核心机密以换取信任,同时也试探对方的底线:“道长明察秋毫,所言不虚。北境此番异动,根源确系一件被上古大能封印于此的恐怖魔器,名为‘噬界魔瞳’。如今魔族大军压境,其首要目标便是解封此物。更棘手的是,朝中似有奸佞与魔族暗通款曲,内忧外患,使得黑石城形势岌岌可危。萧某虽竭力周旋,然独木难支,正如道长所言,此劫关乎天下苍生,非一城一地之事。”
“噬界魔瞳?!”云衍道长闻言,一直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凝重之色,他手中拂尘无风自动,“竟是此物!宗内秘典仅有零星记载,言其有吞噬界源、逆转阴阳之能,乃名副其实的灭世之灾兆!难怪,难怪能引动如此规模的天地异象,连远在万里之外的宗门重器都为之警示!”他再次看向萧厉的眼神,已不再是初时的惊讶,而是多了几分深深的审视与探究,“王爷竟知此等上古秘辛,并能于魔灾之中坚守至今,想必……亦知应对乃至重新封印此魔器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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