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弼脸上顿时闪过一丝得意,旋即又换上忧国忧民的表情:“真人深明大义!王爷,您也听到了,非是下官有意阻挠,实是国法如山,不得不慎啊!”
萧厉指节微微发白,面上却依旧沉静如水。他深知高弼此举,无非是借朝廷大义之名,行掣肘之实,目的就是要让黑石城继续在魔物的威胁下“耳聋眼瞎”。上报朝廷?且不说那冗长的流程,如今朝堂被后党把持,兵部和钦天监岂会轻易核准对他萧厉有利的举措?等到批复下来,只怕黑石城早已化为焦土!
他强压下胸中翻涌的怒火,知道此刻与高弼在明面上争执毫无意义,反而落人口实。于是,他端起酒杯,淡淡道:“高监军恪尽职守,本王佩服。既然如此,布阵之事,容后再议。今日乃为真人接风,不谈公务。高监军若无他事,便请自便吧,本王与真人尚有几句道法要请教。”
这话已是送客之意。高弼见主要目的已达到,成功阻挠了明面上的布阵计划,便也见好就收,假意关心了几句城防,便志得意满地带着随从离去,临走前那意味深长的一瞥,仿佛在说“看你能奈我何”。
宴席不欢而散。众将领心中愤懑,却也无计可施。
夜深人静,镇北王府深处,一间布有隔音禁制的密室之内,仅有点点如豆的灯火摇曳,将萧厉与玄玣真人的身影投在墙壁上,拉得忽长忽短。
“真人,白日之事,让您见笑了。”萧厉亲自为玄玣真人斟上一杯热茶,语气带着一丝歉意,更多的则是凝重。
玄玣真人接过茶盏,指尖在温热的杯壁上轻轻摩挲,叹道:“红尘俗世,权势倾轧,自古皆然。王爷处境之艰,贫道虽在方外,亦有所耳闻。只是宗门祖训,令吾辈弟子少涉俗务,以免沾染因果,今日未能直言相助,还望王爷海涵。”
“真人言重了。”萧厉目光灼灼,如暗夜中的寒星,“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更何况,眼下魔灾乃是关乎天下苍生之浩劫,非独我北境一隅之祸。侦测法阵之于黑石城,犹如人之双目双耳,若无耳目,纵有千钧之力,亦如盲人舞剑,徒劳无功,甚至反伤自身。那高弼以朝廷规制阻挠,其心可诛,无非是想让我等变成瞎子、聋子,最终被魔潮吞噬。”
他话锋一转,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真人精研阵道,穷究天人之理,当知阵法之玄妙,不仅在于符文勾画、能量引导,更在于布阵者之‘神’。神识强弱,感知精微,往往决定一阵之成败高下。本王机缘巧合,曾于一处上古遗迹中,得了一篇锤炼与运用神识的法门,名为《观心诀》。”
说到此处,萧厉并指如剑,指尖一缕氤氲着淡金色光泽、细若游丝的神念缓缓凝聚。这缕神念纯净而凝练,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智慧与奥秘。“此诀并非攻伐之术,而是专于内省、洞察微观、感知能量流转乃至干涉物质结构之妙法。其中精义,或对真人参悟更高境界的阵法变化,弥补神识运用之细微处,能有所启发。”
说罢,那点神念光点,如同夜空中最温柔的萤火,缓缓飘向玄玣真人眉心。萧厉并未传授全篇,那样太过惊世骇俗,也容易引来不必要的猜忌。他所传递的,仅仅是《观心诀》中关于如何将神识极致凝练,如丝如缕地渗透进入能量脉络,感知最细微的灵气波动,以及如何以神念为引,初步影响现实物质结构的数段核心精义。这些法门,对于需要精确无比地引导天地灵气、构筑复杂精密能量回路、甚至与山川地脉相合的阵法师而言,其价值,根本无法用世俗的财富权力来衡量!
玄玣真人在那神念光点飘来的瞬间,原本古井无波的双眸骤然收缩,继而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他身为阵法大师,神识本就远超同阶修士,敏锐无比。几乎在接触的刹那,他就感受到了那缕神念中蕴含的至理玄奥,那是一种直指本源、近乎于“道”的运用法门!其精妙深湛之处,远超他天衍宗世代传承的神识修炼之法!这萧厉,不过一介世俗王爷,竟有如此逆天机缘?!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湖中掀起的滔天巨浪,闭上双眼,全部心神都沉浸在那缕神念传递的信息之中。越是体悟,他心中越是震惊,继而转为难以言喻的狂喜与沉醉。这法门,仿佛为他打开了一扇全新的大门,门后是他梦寐以求的阵道新天地!许多以往布阵时遇到的晦涩难通之处,此刻竟隐隐有了豁然开朗之感!
密室中寂静无声,只有灯花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萧厉耐心等待着,他知道,没有哪个真正的阵道大师,能拒绝这样的诱惑。
良久,玄玣真人缓缓睁开双眼,看向萧厉的目光已经彻底改变,之前的淡漠疏离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平等的郑重,以及难以掩饰的惊叹与感激。“王爷……此法……果真玄妙无穷,直指大道本源!贫道……贫道惭愧,此前竟不知世间有如此神识运用之妙法!不知此法……”他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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