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州的夜,是浸透了铁锈与风沙的死寂。
城墙上的火把在呜咽的夜风中明灭不定,像垂死者最后的喘息。远眺地平线,西夏大营的灯火连成一片阴沉的潮汐,黑压压地漫至天际,那无声的压迫感,比任何战鼓都更令人心悸。大战,一触即发。
杨康独自回到寝帐,挥退了亲卫。
他拨暗了灯芯,让阴影更好地笼罩住自己挺拔却难掩疲惫的身影。
他没有回头,只对着满帐的昏暗,几乎不可闻地轻叹一声:“你不赶紧回去收拾行装,还在这里留着干什么?”
内心OS:我去!属猫的吗?脚步声都没听见就被发现了!
我磨磨蹭蹭地从藏身的阴影里挪出来,迎面便对上他转过身来的目光。
烛光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跳跃,勾勒出紧抿的唇线和深邃的眼窝。即便重伤初愈,脸色透着些许苍白,那身姿依旧如孤松临渊,带着属于军事家的沉静与料峭,仿佛外界压城的黑云,于他不过是指间沙盘上的推演。
“明日…战况如何?”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安静的帐里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
他走到简陋的沙盘前,指尖划过代表朔州城的那点微光,声音平静无波:“黑甲军断龙峡一役,主力折损近半。加之本王不在这些时日的内耗,实力,十不存五。”
“有几成把握?”我追问。
他抬眼,眸色深沉如夜:“把握?守土卫疆,何须谈把握。唯有死战,方有十成胜算。”
内心OS:……果然是疯批的逻辑。用必死的决心,去博一个虚无的“胜算”。
“那……你有几分生还的把握?”我沉默半晌,还是问出了口。
他显然没料到我会这么问,身形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帐内陷入更深的沉寂,只有灯花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半晌,他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古老的、属于沙场的苍凉:“古来征战几人回?马革裹尸,亦是常事。”
内心OS:所以,你提前疏散百姓,转移家眷,甚至连我都“打发”走,就是把所有身后事,连同可能的败局,都算计进去了,是么?
见我久久不语,他嘴角忽然划过那抹惯有的、带着几分欠揍的弧度:“黄帮主迟迟不肯离去……可是舍不得本王?”
内心OS:舍不得你个串串!我这是出于革命战友的人道主义关怀!对,就是这样!
我白了他一眼,刚想反唇相讥,却见他忽然笑了笑,带着几分戏谑道:“既然黄帮主执意要留下尽忠,那不如先尽点王妃的实际义务?”
他停顿片刻,目光扫过自己身上繁琐的袍服,意有所指:“比如……帮本王,宽衣。”
内心OS:宽衣?!宽你个溜溜球!真当自己是爷了!……等等,他背后的伤……
念头转到他的伤势,我到了嘴边的吐槽又咽了回去。
看着他看似随意垂落、实则刻意避免牵动伤处的左臂,我暗自磨了磨后槽牙,最终还是磨磨蹭蹭地挪了过去。
他个子太高,我不得不微微踮起脚,才能勉强够到他领口的盘扣。
一碰到,我那个“百分百一遇到扣子就怂”的脱俗体质就上来了。手指怎么都不听使唤,笨拙地抠弄了半天,那扣子依旧纹丝不动。
头顶传来一声极轻的、带着揶揄的嗤笑。
随即,他那只未受伤的右手抬起,指尖在我笨拙的手边轻轻一弹,“嗒”的一声轻响,那顽固的扣子便应声崩开。
衣襟微散,借着昏暗的烛光,我隐约瞥见他锁骨下方,那个狰狞而古老的狼头纹身一闪而逝。那充满野性与力量的图腾,让我不由得愣了一瞬。
就在这失神的刹那,他忽然低下头。
一个微凉而柔软的触感,如同羽毛般,轻轻落在了我的额间。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帐内空气骤然变得粘稠而暧昧,他的气息近在咫尺,混合着药味和清冷的独特气息,将我完全笼罩。我的心跳不受控制地漏跳了好几拍。
然而,这旖旎的氛围只持续了短短一瞬。
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猛地直起身子,眼中翻涌的暗潮迅速褪去,恢复了惯有的冷静,甚至带着一丝刻意的疏离。
他侧过身,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淡漠:“大战在即,你留在这里,除了添乱,毫无益处。明日一早,随百姓撤回后方。”
见我抿着唇不做声,他忽又勾起唇角,那笑容里带上了几分邪气,故意拖长了语调:“还是说……黄帮主是执意要履行你我当初的‘质子’之约?那也可以先回汴京,好生研习一下后宫规矩。待本王得胜还朝……你再好好尽尽,这‘王妃的本份’。”
他刻意将“本分”二字咬得暧昧又轻佻。
内心OS:我靠!这什么古早渣男台词?!按套路你现在不是应该强忍悲痛故作坚强地说‘好好活着等我回来’吗?!他这不按剧本来啊导演!投诉!
一股无名火“噌”地窜上头顶,瞬间把那点暧昧和感动烧得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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