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土迅速堆积,很快埋过了我的腰际。胸口开始发闷,呼吸变得困难。悲酥清风的余毒让手脚依旧酸软无力,更别提手腕脚踝上那冰凉沉重、锁得死死的精钢铁链,连想抬抬手拨开脸上的沙土都极其费力。
视线开始模糊,耳边的喧嚣似乎也变得遥远,窒息的黑暗一点点从边缘侵蚀意识……
就在我以为真要憋屈地憋死在这破棺材里时——
“停。”
一个声音响起。
不高,甚至算得上平和清越,穿透了鼓乐与喧嚣,清晰得像冰珠子落在玉盘上。
沙土应声而止。
我猛地吸了一口气,却吸进满口沙尘,顿时咳得天翻地覆,肺叶像是要炸开,眼泪混着沙土糊了满脸,眼前一片狼藉的模糊。
内心OS:咳咳咳……李……李清帆……你个……王八蛋……咳咳……
我用尽力气眨掉糊住眼睛的沙土和泪水,视线终于重新聚焦。
乌云低垂翻滚的天幕下,一道宝蓝色的身影,负手立在棺材边缘。
衣袍是顶级云锦,在晦暗天光下流淌着内敛而华贵的暗光,金线绣制的四爪蟒纹随着他细微的呼吸起伏,宛如活物。
他微微垂眸,目光落在狼狈不堪的我身上,那眼神……不像在看一个即将被处死的囚犯,倒像是在欣赏一件意外出土、沾满泥污却难掩本质的……瓷器?
“皇妹,”他开口,声音依旧平静,甚至带着点循循善诱的温和,“若此刻幡然悔悟,老实交代后续弑君计划同党……或可,争得一线生机。”
内心OS:一线生机?是留个全尸和死无全尸的区别吗?李清帆,你这套虚伪的慈悲,跟鳄鱼的眼泪有什么区别?真他娘的狠到骨子里了!
我刚咳着缓过一口气,还没来得及组织语言(或者说,骂娘),底下那黑压压的文武百官就跟被点燃的炮仗似的,炸开了锅。
太子一党的嫡系人马率先发难,一个个义愤填膺,声若洪钟:
“长公主通敌叛国,证据确凿,铁证如山!岂容她巧言令色,颠倒是非!陛下,此等祸国殃民之辈,当即刻明正典刑,以儆效尤,肃清朝纲!”
“罔顾君恩,勾结外邦,竟敢行刺陛下!此乃十恶不赦之首!若不严惩,何以告慰天下,何以震慑宵小?臣恳请陛下,速速行刑!”
紧接着,是那些曾被我的商业版图触动了利益蛋糕的官员,此刻也跳了出来,阴阳怪气,字字诛心:
“长公主殿下昔日把持商路,垄断盐铁,巧取豪夺,与民争利!臣等早有耳闻,其聚敛之财,富可敌国!如今看来,怕是早存不臣之心,以商资敌,其心可诛!”
“正是!她仗着身份,横行无忌,眼中何曾有法度,有君父?今日通敌弑君,不过是往日跋扈之必然!陛下,断不可因私情而废国法啊!”
更有见风使舵、急于撇清或表忠心的,跟着摇旗呐喊:
“陛下明鉴!长公主野心勃勃,昭然若揭!今日敢谋刺君父,他日必祸乱江山!此等毒瘤,若不趁早根除,恐遗祸无穷,动摇我西夏国本啊!”
唾沫星子几乎要隔着老远喷到我脸上,字字句句都恨不得将我钉死在历史的耻辱柱上,再踩上一万只脚,顺便拿我的“罪行”去太子那儿换一份从龙之功。
内心OS:好家伙,剧本背得挺熟啊?群演费没少发吧?李导,你这现场调度和舆论控制,不去拍宫斗剧真是浪费人才了!
我心里跟明镜似的,这会儿任何逻辑清晰的辩驳,在这群被利益和恐惧驱动、同仇敌忾的“正义之士”面前,都苍白无力得像是在菜市场吆喝“江南皮革厂倒闭了”,根本没人会听。
索性——
我眼珠一转,戏精附体!
陡然间,我发出一声凄厉至极、仿佛凝聚了毕生冤屈与不舍的悲泣!这声哭喊不仅调门高,更用上了压箱底的千里传音技巧,将刚刚恢复没几成的内力孤注一掷地灌注其中,声音凝成一线,穿透嘈杂,直抵高台龙椅上的神宗耳中:
“父皇!萧太后‘义女’清露……怕是此生……再也不能于太后膝下……承欢尽孝了!!!”
高台之上,一直沉默不语、面色紧绷的神宗,身躯猛地一震!
其实方才,看到我被活埋的场面,他眼中早已闪过一丝不忍与动摇。毕竟,血脉相连,且我与西域萧太后那层特殊关系,牵扯太大。奈何底下群情汹汹,铁证(伪证)如山,加上我平日行事张扬,树敌颇多,竟无一人敢在此时为我发声求情,令他骑虎难下。
此刻,我这声泣血“提醒”,如同醍醐灌顶,瞬间点醒了他——这哪里仅仅是处置一个“不肖女”的家事?这分明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关乎两国邦交、甚至可能引发边境战火的外交(兼情感)危机!
最关键的是……那位萧太后,可不是什么善茬。若她的“心头肉”真这么不明不白地折在西夏刑场上,以那位的手段和西域铁骑的锋锐……怕是真能将西夏朝堂掀个底朝天!更别提,他与萧太后之间那份剪不断、理还乱、维系了近三十年的……情谊,恐怕也要就此彻底葬送。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