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养心殿内檀香袅袅。皇上揉了揉眉心,将朱笔搁下。苏培盛小心翼翼地奉上一盏参茶,低声道:“皇上,昨儿除夕夜您饮得尽兴,今早又批了这许多奏章,龙体要紧。不如……请莞常在前来伺候笔墨,您也好歇息片刻?”
皇上摆了摆手,目光落在堆积如山的奏章上:“不必。朕今晚该去皇后宫中。午膳便去惠嫔那里坐坐吧,她怀着身孕,又是年下,该去看看。”他顿了顿,似想起什么,“庄嫔和泠常在今日迁宫,怕是正忙乱。惠嫔这一胎若得阿哥,便是朕登基后第一个子嗣,确实辛苦她了。”
日头渐高,御驾行至延禧宫。才进院门,便见西配殿前太监宫女们正鱼贯出入,忙着搬运箱笼。两个小太监抬着一口樟木箱子走在前面,后面的宫女小心翼翼地捧着妆奁,个个步履匆匆。不远处枯枝掩映的小花园里,两个窈窕身影正立在梧桐树下说话。
夏冬春一身翠绿织金锦袍,领口袖边镶着蓬松的银狐风毛,在冬日稀薄的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发间一支金累丝红宝石步摇随风轻颤,几朵点翠珠花点缀其间,衬得她明艳的容颜越发耀眼。她正扯着安陵容的衣袖说笑,眉眼飞扬,笑声清脆如银铃:你是不知道,昨儿夜里我守岁,看见天上流星划过,许了个愿呢!
站在她对面的安陵容,穿着一身浅碧色绣玉兰纹的衣裳,发间只簪一对金簪,通身素净如水。她安静地听着夏冬春说话,唇角含笑,偶尔点头,那份温柔娴静与夏冬春的鲜活明艳恰成鲜明对比。
皇上不觉驻足,目光在夏冬春身上停留了片刻。
“皇上驾到——”内侍的通传声惊动了院中众人。
惠嫔扶着宫女的手疾步从正殿迎出,恰将皇上方才的眼神尽收眼底。她狠狠剜了树下二人一眼,这才堆起娇媚笑容上前见礼:“皇上万福金安!这样冷的天,您怎么亲自过来了?快请进殿喝盏热茶暖暖身子。”
殿内暖意融融,惠嫔亲手奉上热茶,便抚着尚未显怀的小腹絮叨起来:“皇上不知,昨夜这孩子闹得厉害,许是知道今日皇阿玛要来,兴奋着呢。臣妾想着,若是个阿哥……”
皇上心不在焉地听着,目光不时瞟向窗外。惠嫔见他频频走神,心中不悦,撅嘴娇嗔:“皇上~您到底有没有听臣妾说话?莫非是嫌臣妾啰嗦了?”
皇上您瞧,惠嫔忽然蹙起黛眉,拉着皇上的手按在自己小腹上,这孩子方才又踢了臣妾一下,想必是知道皇阿玛在此,急着要给皇上请安呢。
皇上笑了笑,抽回手道:不错,是个活泼的。你也莫要站着,说了这么久了,好生歇着。
臣妾倒是想歇着呢,惠嫔撅起朱唇,娇声抱怨,可太医说要适当走动。再说,臣妾若整日躺着,岂不是辜负了皇上特意来看望的心意?只是这几日总觉得腰酸,连夜里都睡不安稳...她说着又去揉太阳穴,许是这孩子太过活泼,折腾得臣妾日夜难安。
皇上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目光掠过窗外:既然不适,就更该静养。
皇上~惠嫔拖长了语调,您都不知道,臣妾近日胃口也差得很,御膳房送来的吃食总是油腻腻的。听说华妃娘娘那儿的小厨房很是不错...她眼波流转,意有所指。
皇上被她吵得头疼,草草用了午膳便起身:“前朝还有政务,你好好安胎,朕晚些再来看你。”
谁知皇上刚回养心殿,就召莞常在伴驾。消息传来,惠嫔气得摔了一套粉彩茶具,殿内宫人跪了一地,噤若寒蝉。
东配殿内,夏冬春扯着安陵容的衣袖抱怨:“你们都搬去永寿宫了,独留我一人在这儿对着那张狂妇人!今早我求皇后娘娘许我迁宫,竟被驳了回来!她这胎本就不稳,再留在延禧宫,怕是要被牵连。”
安陵容反手握住她,轻轻拍了拍:“姐姐稍安勿躁。”她从袖中取出一个精巧的香囊塞进夏冬春手中,“这段时日切记低调些,莫要与人争执。这药粉你收好,每日少量服用,莫怕,只是看起来病得厉害,对身体无碍。时机到了,沈姐姐自有安排。”
且说惠嫔自确认有孕后,华妃虽恨得牙痒,却也不敢再如从前那般明目张胆地磋磨她。皇上更是直接免了惠嫔往翊坤宫学规矩的差事。这般殊宠,让惠嫔越发得意忘形。
此后一连数日,延禧宫夜夜闹出动静。不是惠嫔突然腹痛,便是胎动不安,三更半夜也要将皇上从各宫请去。今日是从莞常住的碎玉轩请走,明日是从丽嫔的启祥宫唤走,闹得六宫怨声载道。
这日清晨请安,景仁宫内暗流涌动。惠嫔扶着腰肢,才坐下便扬着嗓子道:“皇后娘娘不知,昨夜这孩子闹得厉害,许是知道今日要来给娘娘请安,格外兴奋呢。皇上说,这是登基后第一个孩子,意义非凡,定要小心呵护才是。”
华妃把玩着腕上的翡翠镯子,冷笑一声:“怀得上有什么稀罕?生得下来才是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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