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得津津有味,不知不觉脚步就慢了下来,与白子画拉开了一小段距离。恰好路过一片练功坪,一群年轻弟子正在一位师长的指导下练习御剑术。只见剑光闪闪,身形起伏,虽然大多稚嫩,却也颇具声势。
骨头停下脚步,看得入了神。御剑飞行……好像很有趣的样子。她隐约觉得自己应该会,但具体怎么操控,却毫无头绪。她下意识地模仿着那些弟子的动作,手指并拢,笨拙地比划了一下。
就在这时,一名弟子或许是紧张,或许是学艺不精,脚下仙剑突然失控,歪歪扭扭地朝着骨头站立的方向撞了过来!
“小心!”旁边有人惊呼。
那弟子也吓得脸色煞白,想要控制飞剑却已来不及。
白子画虽走在前面,但神识始终笼罩着骨头,在飞剑失控的瞬间他便已察觉。他身形未动,只是袍袖微拂,一股柔和却无可抗拒的力量便托住了那柄失控的飞剑,将其稳稳地定在半空。
那弟子惊魂未定,连忙收起飞剑,落地后扑通一声跪下:“弟子学艺不精,冲撞了尊上,请尊上责罚!”
练功坪上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紧张地望过来。
白子画尚未开口,骨头却已好奇地走上前几步,隔着帷帽看着那柄被定住的飞剑,又看看跪在地上的年轻弟子,语气带着几分天真和不解:“咦?你的剑怎么不听你的话呀?它是不是生病了?”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带着一种不谙世事的纯粹,在这片紧张的氛围中显得格外突兀。
跪地的弟子和周围的师长、弟子们都愣住了,没想到这神秘女子会说出这样一番话。连白子画也微微一怔。
骨头见无人回答,又自顾自地说道:“我听说,好的剑要用心去感受的,你不能光想着命令它,要跟它做朋友才行。”她这话说得没头没脑,像是从哪里听来的戏文,又像是某种深藏于灵魂深处的本能感悟。
那跪地的弟子抬起头,茫然地看着帷帽后的模糊身影。
白子画眸色微深。这番话……何其熟悉。当年,他也是这样教导那个初学御剑、总是不得要领的小徒弟的。
“起来吧。”白子画收敛心神,对那弟子淡淡道,“勤加练习,人剑合一,非一日之功。”
“是!多谢尊上教诲!多谢……多谢姑娘出言指点!”弟子如蒙大赦,连忙起身退下。
经过这个小插曲,骨头似乎对长留弟子们的修炼产生了兴趣,脚步更慢了,这里看看,那里瞧瞧,完全将白子画“跟紧我”的嘱咐抛在了脑后。
白子画不得不停下脚步,回头看她。只见她正蹲在一处药圃边,好奇地用手指戳着一株散发着莹莹蓝光的灵草,吓得看守药圃的弟子脸都白了,却又不敢阻拦。
“骨头。”白子画的声音带上了几分无奈。
“啊?来了来了!”骨头这才想起白子画,连忙站起身跑过来,裙角还沾着几点泥土。她跑到他面前,仰起头,隔着白纱也能感受到她雀跃的心情:“子画,你们长留真好玩!比昆仑山好玩多了!”
白子画看着她这活泼得过分的模样,与记忆中那个在他面前总是带着几分怯懦和恭敬的少女判若两人。失忆,竟能让一个人产生如此大的变化吗?还是说,这才是她本性中被压抑的部分?
他不再多言,继续向前走去,只是步伐刻意放慢了些,确保她能跟上。
然而,该来的终究会来。
就在他们即将抵达长留大殿前的广场时,一个声音自身后响起,带着一丝迟疑,一丝激动,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请……请留步!”
白子画脚步一顿,缓缓转身。
骨头也好奇地回过头。
只见来人一身儒雅长衫,面容温润,眼中却闪烁着激动难抑的光芒,正是得知消息后匆匆赶来的——落十一。
他的视线,牢牢锁定在骨头身上,尽管隔着帷帽,但那熟悉的身形,那莫名的感应,都让他心脏狂跳。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些,却依旧带着微颤:
“这位姑娘……可否告知芳名?”
他的目光,穿透那层薄薄的白纱,仿佛想要看清后面的容颜,声音里充满了百年的期盼与小心翼翼:
“或者……我能否冒昧地问一句……你……可还记得我?”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所有暗中关注着这边动静的弟子,都屏住了呼吸。
白子画静立原地,面色无波,袖中的手,却微微蜷紧。他最不愿见到的一幕,还是发生了。
骨头茫然地眨了眨眼,隔着白纱看着眼前这个神情激动的陌生男子,歪了歪头,语气带着十足的不解和疏离:
“你……是谁啊?我们认识吗?”
(第三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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