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吗?城南的粥棚今天开得早,快去排队!”
“真的假的?昨天那粥稀得能照镜子,喝了一肚子水,尿一泡就没了。”
“有的喝就不错了!听说那是马将军发善心,从自个儿牙缝里省下来的粮食呢!”
几个衣衫褴褛的百姓互相搀扶着,从他们身边经过,朝着城南方向挪去。
“粥棚?”林晚耳朵一动,“走,去看看。”
两人跟着人群来到了城南。
这里原本是一处校场,现在被临时搭起了几个破烂的棚子。棚子前排起了长龙,黑压压的全是人,少说也有上千号。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发霉的陈米味。
几口大锅架在棚子里,底下的柴火烧得半死不活。几个伙夫拿着长柄大勺,在锅里漫不经心地搅动着。
林晚挤到前面,伸长脖子往锅里看了一眼。
只一眼,她的火气就“蹭”地一下窜到了天灵盖。
那锅里煮的,哪里是什么粥?
浑浊的汤水里,漂浮着几粒发黑的米粒,更多的是一种灰白色的沉淀物。那味道,酸涩中夹杂着土腥气,显然是用发霉的陈米,甚至可能掺了秕谷和……沙土。
“来来来!一人一碗,别抢!”
伙夫不耐烦地敲着锅边,“都给老子排好队!谁敢乱挤,小心老子的勺子不长眼!”
一个老妇人颤巍巍地递过一只缺了口的破碗。
伙夫随手舀了一勺,那勺子在锅底狠狠刮了一下,带起一层浑浊的泥沙,“哗啦”倒进碗里。
“下一个!”
老妇人捧着那碗浑浊的汤水,像是捧着琼浆玉液,小心翼翼地退到一边,顾不上烫,凑到嘴边喝了一口。
“咳咳咳……”
刚喝一口,老妇人就剧烈地咳嗽起来,显然是被里面的沙砾呛到了。她一边咳,一边舍不得吐,硬生生地把那口掺了沙的霉米汤咽了下去。
“这也能吃?!”林晚看得拳头都硬了。
“这就是所谓的‘赈灾’。”萧景珩的声音冷得可怕,“朝廷拨下来的赈灾粮,经过层层盘剥,到了百姓嘴里,就成了这掺了沙的泔水。”
“造孽啊。”
林晚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想把那伙夫踹进锅里的冲动。
“两位贵人,行行好,赏口吃的吧……”
这时,一只脏兮兮的小手扯住了林晚的衣角。
林晚低头,看到一个大约五六岁的小女孩,正仰着头看着她。小女孩瘦得只剩下一双大眼睛,眼眶深陷,嘴唇干裂出血。
“我爹娘都饿死了……我也好饿……”
林晚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
她下意识地去摸腰间的荷包,却被萧景珩按住了。
“别露财。”萧景珩低声道,“这里人多眼杂,一旦拿出来,会引起骚乱,反而害了她。”
林晚咬了咬牙,她知道萧景珩是对的。在这个饿疯了的地方,一块干粮都可能引发一场血案。
她蹲下身,借着宽大袖袍的遮挡,悄悄塞给了小女孩一块压缩饼干——这是她在路上做的,还没来得及推广。
“藏好了,找个没人的地方慢慢吃,别让人看见。”林晚在小女孩耳边低声嘱咐。
小女孩愣了一下,紧紧攥着那块硬邦邦的饼干,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那股香甜的味道让她瞬间瞪大了眼睛。她拼命点头,然后像只受惊的小兔子一样钻进了人群。
“夫君。”
林晚站起身,看着那排成长龙的饥民,又看了看那几口煮着“猪食”的大锅,眼底的寒意一点点凝聚。
“我改主意了。”
“怎么?”
“原本我还想跟那个马得财玩玩阴的,慢慢收拾他。”
林晚冷笑一声,目光如刀锋般锐利。
“但现在,我不相忍了。”
“我要让他知道,什么叫‘民以食为天’,什么叫……天塌了!”
“那些土豆,不是还在关外吗?”
萧景珩看着她,似乎猜到了她想做什么,眼中闪过一丝纵容的笑意。
“嗯。”
“那就……开仓吧。”
林晚转过身,大步向着守备府的方向走去,那气势,比去戎狄王庭抢钱还要足。
“咱们去跟马将军好好‘聊聊’,关于那几车‘土疙瘩’的正确用法。”
……
守备府内,马得财正捂着半边肿起来的脸,对着镜子哎哟哎哟地叫唤。
昨天那一咬,不仅崩了牙,还让他牙龈发炎肿了一大块,疼得他一晚上没睡好觉。
“该死的废王!带来的什么破烂玩意儿!”
他正骂着,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喧哗。
“拦住!快拦住!那是王妃娘娘!”
“砰!”
书房的门被人一脚踹开。
马得财吓了一跳,手里的镜子都掉了。
只见昨天那个笑意盈盈的王妃娘娘,此刻正冷着一张脸站在门口,身后跟着面无表情的摄政王,还有那个铁塔一般的黑大个(铁牛)。
“哟,马将军这是怎么了?”
林晚看着马得财肿成猪头的半边脸,故作惊讶地掩嘴,“莫不是坏事做多了,遭了报应,生了口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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