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看起来柔弱、一直礼貌乖巧的女知青,怎么会突然说出这样一番没头没脑的话?
苏念卿无法承受她探究的目光,迅速低下头。
“一定要小心……有人……可能不安好心。”
说完,猛地站起身,拿起桌上的药方,仓促地说了声“谢谢叶医生,我先走了”,就匆忙离开了。
这个叫苏念卿的女知青,给她的感觉一直很特别,坚韧、聪慧,眼神里有种超越年龄的通透。
她怎么会知道自己被安排了下周二主刀一台急性阑尾炎手术?这事只在科室内部小范围通知过。
“小心驶得万年船……”叶清音喃喃自语,回味着苏念卿慌乱中最后那句几乎是气声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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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陆家小屋里,一盏煤油灯摇曳着微弱的光芒。
苏念卿靠在陆北辰怀里,白天在卫生院的经历让她心绪难平,翻来覆去睡不着。
窗外虫鸣唧唧,更衬得夜静得吓人。
“怎么了?身上不舒坦?”
陆北辰低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手臂紧了紧,将她更密实地圈在怀里。
刚刚一番亲密,她比平时更沉默。
苏念卿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过身,面对着他,小声地把白天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陆北辰。
“……北辰,我知道我不该多管闲事,我们现在自身难保。可是,叶医生她是个好人,我做不到明明知道了却当看不见……”
“我是不是……太冲动了?会不会给咱们惹来麻烦?”
陆北辰安静地听着,黑暗中,他的眼神深邃。
他伸出手,用粗粝的指腹摩挲着她的脸庞,动作带着罕见的温柔。
“是有点大胆。”他评价道,语气却听不出责备,“但也没错。”
他捧起她的脸,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念卿,记住,你觉得对的事,就去做。不用怕。”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我还是那句话。天塌下来,有我陆北辰给你顶着。出了任何后果,我兜着。”
苏念卿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眼中毫无保留的信任和支持,白天所有的不安、恐惧、彷徨,在这一刻仿佛找到了坚实的依靠,瞬间烟消云散。
她鼻子一酸,用力埋进他温暖的胸膛,紧紧抱住他精壮的腰身。
“嗯!”她闷闷地应了一声,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安心。
几天后的县卫生院手术室。
无影灯的光打在手术台上,那位急性阑尾炎发作的工人已经麻醉。
叶清音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沉静的眼睛。
副院长钱胜利破天荒地亲自“督阵”,站在不远处,双手背在身后,手指无意识地捻动着,眼神闪烁不定,时不时瞟向器械台。
手术按步骤有条不紊地进行。
当进行到关键切除步骤时,叶清音沉稳地伸出手:“组织钳。”
器械护士迅速递上。
就在叶清音准备接过的瞬间,她的动作极其细微地顿了一下,目光快速掠过器械的每一个关节和刃口。
她没有去接,而是转向旁边的助手,刚分来不久的年轻男医生小赵,声音平静无波:
“小赵,你去器械科,把我昨天特意交代重新深度消毒的那套备用器械取来,就是单独包装、贴了红色标签的那一套。”
小赵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看向钱胜利。这不合常规流程。
钱胜利眉头立刻拧紧,上前一步,语气不满:“叶医生!手术台上时间就是生命!现成的器械都是严格消毒的,何必节外生枝?耽误了病情谁负责?”
叶清音的声音透过口罩传来,带着坚持:“钱副院长,正因为要对病人生命负责,我才必须用我亲自确认过、万无一失的器械。这台手术情况不算最复杂,但任何微小风险都必须排除。小赵,快去!”
她的理由冠冕堂皇,直接将“病人安全”的大帽子扣了下来,钱胜利被噎得脸色发青,嘴唇动了动,却无法在众目睽睽之下强行反对,只能眼睁睁看着小赵快步跑出手术室。
等待的几分钟,手术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监护仪器规律的滴答声。
备用器械很快取来。
叶清音亲自打开无菌包裹,在无影灯下,一件一件、极其仔细地检查,尤其是那几把关键的手术钳和缝合针,反复确认每一个卡扣、每一处刃口的光洁度。
确认无误后,她才沉稳地示意手术继续。
钱胜利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几乎是铁青。
手术顺利进行,阑尾被成功切除。
就在叶清音准备进行缝合时,意外发生了。
那名原本负责传递器械的护士,在传递一件普通的拉钩时,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别的缘故,手猛地一抖,器械“哐当”一声脆响,掉在了无菌区边缘!
“怎么回事?!”
钱胜利像是终于等到了引爆点,一个箭步冲上前,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夸张的愤怒和指责。
“手术台上毛手毛脚!叶清音!这就是你带出来的团队?!连最基本的器械传递都做不好!我看你这手术流程和团队管理存在严重问题!我要向院委会如实反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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