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掌控竟陵
腊月二十三,祭灶。竟陵城里飘起了零星的雪花,落在青瓦和街面上,很快便化成了湿漉漉的冰水,让本就冷清的街道更添了几分萧索。
城北,守备府。
钱独关裹着一件厚实的熊皮大氅,坐在烧得通红的炭盆边,手里捧着一杯烫好的黄酒,眉头却锁得紧紧的。他是竟陵城的守备,名义上受江淮总管杜伏威节制,实则在这山高皇帝远的地方,他就是土皇帝。往日里,这守备府门前车水马龙,巴结奉承的人能排到街口。
可这半个月来,府上冷清得让他心里发毛。
先是城里几家最大的米行、盐号,像是约好了一般,对他派去“商量”年节孝敬的师爷爱答不理,言语间推三阻四,说什么“行情紧”、“周转难”。接着,他暗中参股、用来放印子钱和处理些脏活的两个赌档,一夜之间被人砸了个稀巴烂,看场子的打手断手断脚扔在了衙门口,账本却不翼而飞。更让他心惊的是,他安插在城中各处、负责收取“平安钱”的那些地痞头目,有好几个要么悄无声息地消失了,要么就被人打断腿,丢下一句“上面的规矩变了”,再也不敢出门。
一股无形的力量,正在悄无声息地侵蚀着他经营多年的地盘,剪除他的羽翼。他派人去查,回来的消息却含糊其辞,只说是“天枢”的人做的。
“天枢……”钱独关放下酒杯,咀嚼着这两个字,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他知道这个新冒出来的组织,灭了“黑风煞”,手段狠辣。但他没想到,对方的手这么快就伸到了城里,而且目标直指他钱独关!
“砰!”
书房门被猛地推开,他的心腹师爷连滚爬爬地冲了进来,脸色煞白,手里紧紧攥着一封没有署名的信。
“大……大人!不好了!”
钱独关心头一跳,强作镇定:“慌什么!天塌不下来!”
师爷将信哆哆嗦嗦地递上:“刚……刚收到的,就插在府门外的拴马石上!”
钱独关接过信,撕开封口,里面只有薄薄一张纸。纸上没有抬头,没有落款,只写着一行字:
“城西三十里,黑水荡,腊月二十五,子时,三号船。”
字迹工整,透着一股冰冷的味道。
钱独关的手猛地一抖,纸张飘落在地。黑水荡,是他和北边窦建德派来的密使约定秘密接头、接收一批军械和金银的地点!时间、地点、暗号,分毫不差!
这绝密的消息,怎么会泄露?!连他身边最亲近的师爷都不知道具体细节!
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板冲上天灵盖,比窗外的风雪更刺骨。他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一张早已编织好的大网里,一举一动都被人看得清清楚楚。
“他们……他们到底想干什么?”钱独关声音发干,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恐惧。
师爷瘫软在地,哭丧着脸:“大人,这‘天枢’神出鬼没,咱们……咱们怕是惹不起啊!听说他们不光能打,这城里现在好多生意,暗地里都听他们的招呼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通报:“大人,‘周氏皮货’的周老锤求见,说是……说是给大人送年礼。”
钱独关一愣,周老锤?那个在城南棚户区开破皮货铺的老家伙?他给自己送什么年礼?他烦躁地挥挥手:“不见!让他滚!”
话音未落,周老锤已经佝偻着身子,自己掀帘子走了进来。他手里没捧什么锦盒,只提着一个看起来沉甸甸的粗布口袋。
“钱大人,”周老锤脸上挂着谦卑的笑,眼神却不再像以前那样惶恐,反而透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光,“小老儿受东家所托,给大人送点‘炭火钱’,天冷,暖暖身子。”
说着,他将那粗布口袋放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闷响,听声音,里面绝不是木炭。
钱独关盯着那口袋,又盯着周老锤,脸色变幻不定。
周老锤放下口袋,也不多话,躬身行了一礼,便退了出去,临走前,似乎无意地瞥了一眼掉落在地上的那封信。
钱独关让师爷打开口袋。
里面是白花花的银子,足有二百两!旁边,还放着一柄造型奇特的短匕,匕身幽黑,刃口闪着寒光,一看就不是凡品。
师爷拿起短匕,发现下面还压着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
“规矩,我们定。守规矩,财路通,前程稳。破规矩,黑水荡,就是榜样。”
钱独关看着那纸条,看着那柄明显是警告的短匕,又想起那封精准点出他秘密的信,整个人如同被抽空了力气,瘫坐在椅子上,额头上沁出了细密的冷汗。
他明白了。
“天枢”不是在挑衅,是在划道。是在告诉他,这竟陵城,从今往后,得按他们的规矩来。听话,有钱拿,有安稳日子过。不听话……黑水荡的密使和那批军械,就是下场。
他钱独关能坐上守备的位置,不是傻子。对方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信送到他门口,能精准掌握他绝密的行动,能让他城里的财路和爪牙在短短半个月内瘫痪大半……这份实力和手段,远不是他能抗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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