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鹏的入职,因为有着高育良的特别“关照”,在省公安厅内部掀起了一阵不大不小的波澜。厅长祁同伟更是亲自操持了欢迎仪式,场面话说了个十足,姿态放得足够低,笑容也堆得恰到好处。
祁同伟心里门儿清高育良这是什么意思——往他身边插个钉子,或者说,放个“监军”。但他现在羽翼未丰,山水集团那条船又绑得太死,暂时还离不开高育良这棵大树提供的政治资源和庇护。所以,即便心里再别扭,面子上也必须做得漂漂亮亮。
对于韩鹏这个人,高育良给他的官方说法是:“同伟啊,韩鹏同志是从艰苦地区回来的优秀干部,能力是有的,但说白了,现在就是个‘孤家寡人’,在地方上没什么根基,一切都要从头开始,靠他自己打拼。你要多支持他的工作。”
这套说辞,祁同伟是一个字都不信。省军区副参谋长转业直接空降省公安厅副厅长?这背后要是没点硬关系强力运作,光是排队等位置就能等到地老天荒。高育良是出了力,但祁同伟凭直觉判断,光靠他们俩,这事儿未必能办得这么利落。在韩鹏的正式任命下来之前,他就动过查韩鹏底细的念头。可一动手就碰了钉子——韩鹏的档案关键部分标注着“涉密”,查询权限极高,问起来,相关部门的口径高度统一:“韩鹏同志曾在保密单位工作,相关信息依法不予公开。” 标准的、让你无处下嘴的官方答复。
他想让赵瑞龙通过其他渠道摸摸底,可赵瑞龙那个滑头,眼看汉东风向不对,早早就溜去了香港“度假”,美其名曰避风头,电话里也是含糊其辞,这事也只能不了了之。这种查不到底细的感觉,让祁同伟心里更不踏实。
韩鹏对这位祁厅长,自然是心知肚明。他甚至有些宿命般的感慨:如果早十年认识,在彼此都还怀着一腔热血和理想的年纪,他这位戍边卫士和祁同伟那位缉毒英雄,说不定真能成为惺惺相惜、并肩作战的兄弟。可惜,时移世易,如今一个在权力和利益的泥潭里越陷越深,难以自拔;另一个则刚刚主动脱离相对单纯的军队体系,一头扎进这更复杂诡谲的地方权力风暴眼。某种程度上,韩鹏觉得,自己就像是这个世界上,另一个在人生岔路口选对了方向的“祁同伟”。
他更清楚高育良将他放在这个位置上的深层用意。他这个副厅长,某种意义上,就是堵在祁同伟身后的一堵墙。高育良不需要他主动去攻击祁同伟,只需要他稳稳地站在那里,占据这个关键位置,就足以让祁同伟感到巨大的压力和无路可退的窒息感。祁同伟要么在悬崖边摇摇欲坠最终跌落,要么在被推下去之前自行了断,总之,他想回头?韩鹏这关就过不去。当然,退一万步讲,就算没有韩鹏,祁同伟自己选的那条路,也早已没有了回头的可能。
韩鹏上任后接手的第一项具体工作,就是协助京州市局和省检察院,厘清、推进“一一六”系列案件(通常也涵盖陈海车祸及后续衍生案件)的调查。这显然是高育良有意为之的安排,让他直接切入当前最核心的战场。
对于这位空降的副厅长,京州市公安局局长赵东来倒是打心眼里高看一眼。十年戍边,战功赫赫,如今转业地方,这份资历和魄力,由不得人不佩服。这可不是那些在机关里按部就班、熬资历上来的干部能比的。
京州市公安局的小会议室里,赵东来和韩鹏提前到了,两人一边喝着茶,一边闲聊等着省检察院的同志。
“韩厅,西北那边,苦吧?”赵东来嘬了口热茶,语气里带着军人之间那种无需多言的理解。
韩鹏笑了笑,笑容里有些东西沉淀了下来:“苦是苦点,但也清净。除了风沙大点,敌人狡猾点,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他话里有话,但语气平和。
赵东来哈哈一笑,表示赞同:“那是!跟我们这边天天跟这帮老狐狸斗智斗勇比起来,估计你们那儿都算‘净土’了。怎么样,刚回来还适应吗?咱们这儿的‘游戏规则’,可比在部队复杂多了,属于‘困难模式’直接开局。”
“慢慢学呗。”韩鹏端起茶杯,语气从容,“反正都是为人民服务,在哪里,干什么,本质都一样。无非是战场不同,对手换了身皮。”
“精辟!”赵东来竖起大拇指,“就冲你这话,待会儿我得用我们局食堂最高标准的红烧肉招待你!别看我们市局庙小,厨子手艺那是这个!”他比了个大拇指。
两人相谈甚欢,颇有点相见恨晚的意思。
与此同时,在来市局的路上,侯亮平一边开车,一边跟副驾驶的陆亦可通气。
“哎,亦可,待会儿见了省厅那位新来的副厅长,客气点啊。”侯亮平目视前方,语气随意,却带着点看好戏的意味。
陆亦可正在翻看案件材料,头也没抬:“怎么了?这位副厅长架子很大?还需要你侯局长特意提醒我?”
“那倒不是。”侯亮平卖了个关子,“主要是这位啊,来头有点特别,是高育良书记亲自点的将,指派他来协助我们‘一一六’案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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