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局经侦支队的审讯室,灯光白得有些刺眼,将王海荣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都照得无所遁形。他坐在硬邦邦的椅子上,双手交握放在桌上,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但腰杆却挺得笔直,依旧维持着那副“被冤枉”的倔强姿态。
王国风坐在他对面,神色平静,手里拿着一叠刚刚送来的初步化验报告和采购账目对比分析。他没有立刻发难,而是将文件轻轻放在桌上,目光平和地看着王海荣。
“王海荣,”王国风开口,语气不算严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我们对你反映的情况非常重视,也进行了大量的外围调查。你坚持说B1仓库的原料被调包与你无关,我们目前也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是你做的。”
王海荣闻言,紧绷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放松了一毫米,眼神里闪过一丝“早就说过”的神色。
“但是,”王国风话锋一转,手指点在那叠文件上,“我们对化工厂其他原料库进行了抽样核查和账目审计。发现了一些很有趣的现象。”
他慢条斯理地翻开文件,像是随口闲聊:“比如,采购合同上要求纯度99.8%的钯碳催化剂,实际入库的批次,平均纯度只有98.5%。又比如,标准要求工业级95%的二甲苯,你们实际采购入库的,有不少是试剂级99%的。”
王海荣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但立刻强作镇定:“采购有浮动很正常,可能是供应商批次问题,或者……或者是为了控制成本做的优化选择。”
“优化选择?”王国风像是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说法,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用更低的价格,买到了纯度更低的昂贵催化剂,这我能理解,算是‘控制成本’。但用更高的价格,去买纯度超出标准要求的廉价溶剂,这也是‘优化’?王海荣,你学生物的,基本的成本效益分析,应该不用我教你吧?”
王海荣的嘴唇动了动,想辩解什么,却发现一时语塞,额头上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
王国风没有给他太多思考的时间,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同手术刀般精准:“这种操作模式,可不是个别现象。我们查了近一年的采购记录,类似这种‘高价低质,低价高质’的组合拳,出现了不下十次。总体算下来,确实比完全按标准采购‘省’了不少钱。这笔账,你怎么算?”
王海荣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他张了张嘴,发出几个无意义的音节,最终颓然地低下了头,不再看王国风的眼睛。他知道,对方已经摸到了那条隐藏在正规流程下的灰色链条。
审讯室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空调运转的微弱嗡嗡声。
过了好一会儿,王海荣才猛地抬起头,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声音带着一种豁出去的激动:“是!就算……就算有这种情况,那又能证明什么?证明我贪污?证据呢?!你们和那些想让我背黑锅的人有什么两样?都在诬陷我!现在最重要的是查清火灾真相!查清到底是谁换了原料!而不是在这里抓着一些采购瑕疵给我定罪!”
他试图将水搅浑,将话题重新拉回到火灾本身,掩饰自己在采购问题上的心虚。
……
与此同时,远在林城市的一个普通居民小区里,陈文强带着一名年轻女警,正坐在一户普通人家的客厅里。客厅布置简朴,却收拾得干净整洁。
坐在他们对面的是一对年约六旬的老夫妇,脸上刻着岁月的风霜,眼神里带着普通市民见到警察时特有的拘谨和一丝不安。他们是江灵的父母。
“叔叔,阿姨,别紧张,我们就是来了解一下情况。”陈文强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语气十分温和,他接过江母小心翼翼递过来的茶水,道了声谢,“我们是京州市公安局的,想跟您二位核实一下关于您女儿江灵的一些基本信息。”
“灵灵?她……她出什么事了吗?”江父一听是京州来的警察,脸色顿时紧张起来,手下意识地握紧了膝盖。
“没什么大事,您别担心。”陈文强连忙安抚,语气轻松,“就是她们单位最近发生了一点情况,我们需要找她了解些信息,但暂时联系不上她。所以想来您这儿看看,有没有她其他的联系方式,或者知不知道她可能去哪儿了?”
江母松了口气,但眉头还是皱着:“灵灵那孩子,平时跟我们联系也不多……她电话打不通吗?她之前是在京州一个化工厂上班来着。”
“是的,就是那家化工厂。”陈文强顺势问道,“阿姨,江灵之前跟我们单位说,她大学毕业没多久就结婚在家当全职太太了,前两年因为感情不合离婚了,这才重新出来工作。您看这个情况……”
“什么?!结婚?离婚?!”江母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声音陡然拔高,连连摆手,“没有的事!警察同志,你们肯定搞错了!我们家灵灵连男朋友都没正经谈过几个,大学毕业后是工作过一段时间,后来就说想休息休息,在家待了段日子,什么时候结过婚离过婚啊?这丫头,在外面瞎说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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