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连日来坏消息的折磨掏空了她的心力,或许是对未来不确定性的恐惧让她本能地寻找倚仗。
又或许…
在她自己都未曾深究的心底,对他始终还残留着一些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未曾完全熄灭的东西……
在这寂静的、被泪水洗涤过的夜晚,在这冰冷监狱的高墙之外,陆亦可鬼使神差地,闭上了眼睛,将额头轻轻靠在了赵东来宽阔坚实的肩膀上。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疲惫后的沙哑,和一丝如梦初醒般的恍惚:“其实……靠着你,还是……挺好的。”
这句话像羽毛,轻轻搔刮着赵东来的心。
他松开了紧拥着她的怀抱,却没有退开,而是低下头,双手稳稳地扶住她的肩膀,目光直直地望进她的眼睛里。
路灯昏黄的光线勾勒着他们的轮廓,在陆亦可那双还带着水汽的眸子里,他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小小的,却仿佛占据了全部。
“现在可以靠着,”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承诺,“以后累了,也可以靠着。陆亦可,你可以靠很久的。”他顿了顿,目光更深邃了几分,“只要你还愿意靠着,我都在呢。”
这样的话,太温柔,太有诱惑力了。像在冰天雪地里跋涉了太久的人,突然遇到一个温暖明亮的避风港,她几乎要撑不下去,想要不管不顾地沉溺进去。
而此刻,这个港湾,她孩子的亲生父亲,就站在这里,对她说“我都在呢”。
心里翻涌着巨大的波澜,带着孤注一掷的试探和一丝连自己都害怕的期待,陆亦可抬起头,看着他:“可我还带着陆瓒呢。”
她的言外之意再明显不过:我不是一个人了,我还有一个孩子,一个在法律和名义上与你无关的孩子。
这样的我,你还愿意接纳吗?
你还愿意承担这份额外的重量吗?
赵东来闻言,却轻轻地笑了,那笑容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勉强或算计,只有一种近乎纯粹的温和与了然。
“他不是你儿子吗?”他反问,语气自然得像在确认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实。
陆亦可有些木然地点头:“是啊。”
“那不就好了?”赵东来的笑容更深了些,带着一种抚平所有褶皱的温柔,“他是你的孩子,就好了啊。”
陆亦可一时有些出神,脑子里反复回响着这句话——“他是你的孩子,就好了啊”。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他……无所谓吗?
他不在意陆瓒的生父是谁,只因为陆瓒是她的孩子,所以他就可以全盘接受?
那一瞬间,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感动攫住了她。
这样一个身居高位、本该顾虑重重的男人,难道就因为心里还有她,甚至愿意……去抚养一个与他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吗?
她还没来得及完全消化这份震撼,赵东来已经动作轻柔却不容拒绝地替她关上了车门,锁好,然后牵起她的手,带着她往前走去。
“哎?我车还在这呢!”陆亦可被他拉着,有些踉跄,不解地提醒,“你要带我去哪儿啊?”
赵东来的侧脸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柔和,之前所有的焦灼和不安似乎都被这一刻的确定感抚平了。他握紧了她的手,语气平静而自然:“上我的车,送你回家。明天我再送你去医院。你这车,明天我让人来取,放心。”
他的安排周到妥帖,带着一种久违的、被人妥善照顾的感觉。可陆亦可却像是突然被一道闪电击中,猛地停住了脚步,也拽住了赵东来。
“你都知道了?”她抬起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担忧,“所以其实……是可怜我吗?”她害怕这突如其来的温柔和承诺,只是源于对她病情的同情和怜悯。
赵东来转过身,面对着她,双手捧起她的脸,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他的目光里没有丝毫怜悯,只有深沉的心疼和不容置疑的坚定。
“都知道了。”他坦然承认,语气却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这病,林亦行说了,能治好。陆亦可,我想陪着你,你明白吗?”他微微俯身,让自己的视线与她齐平,“不是因为你是谁的母亲,也不是因为你是谁的前妻,就只是……我觉得这个叫陆亦可的女人,我想陪着她。”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而郑重:
“陪很久很久的那种。”
…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赵东来的车就再次停在了陆家小院门外。
来开门的是陆洲,他看到门外的赵东来,脸上并没有太多惊讶,只是点了点头,侧身让他进来:“来了?进来吧,亦可还在楼上收拾。”
厨房里飘出小米粥和煎蛋的香气,吴心仪系着围裙正在灶台前忙碌,听到动静回头看了一眼,眼神复杂,有关切,有担忧,也有一丝如释重负的暖意。
她知道女儿病了,而赵东来此刻的出现,无异于雪中送炭,给这个骤然被阴霾笼罩的家,带来了一丝难得的温暖和支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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