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了陆瓒从幼儿园出来，陆亦可本想就此和赵东来说声再见，牵着儿子走回去。新找的幼儿园离家很近，穿过一个绿树成荫的小区花园就到了，正好当散步。
可陆瓒一看到倚在车边的赵东来，眼睛瞬间就亮了，像只小炮弹似的冲过去抱住他的腿，仰着小脸叽叽喳喳地说着今天幼儿园的新鲜事。赵东来弯腰轻松地把小家伙抱起来，顺势对陆亦可说：“上车吧，送你们回去，几步路也是路。”
陆亦可看着儿子在赵东来怀里那副依赖又开心的模样，拒绝的话在嘴边转了一圈，又咽了回去，默默拉开了后座车门。
到了家门口，陆亦可拿出钥匙开门，本以为赵东来送到就会离开，他却跟着进了屋，神色有些不同以往的郑重。
“亦可，我想和你谈谈。”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回避的认真。
陆亦可心里“咯噔”一下，隐约猜到了他要谈什么。她让陆瓒自己去客厅玩新买的乐高，然后跟着赵东来到了相对安静的阳台。
秋日的夕阳给阳台铺上一层暖金色，赵东来转过身，面对着她，没有拐弯抹角：“这么没名没份的日子，换谁也坚持不了太久。况且，之前你生病做手术那段日子，你对我也不是全无意思，对吧？至少，不算我一个人自作多情。”
他的话直接得让陆亦可有些招架不住。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客厅里撅着小屁股专心拼积木的儿子，然后才抬眼看着赵东来。夕阳的光线勾勒出他硬朗的轮廓，眼神里有期待，也有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她其实心里乱得很，拿捏不好分寸。她或许没打算真就一个人带着孩子过一辈子，但她更明白赵东来此刻话里的意思——他想复婚。
可她犹豫———
她没告诉过他陆瓒的身世，他现在想复合，有多少是因为她这个人，又有多少只是想图个安稳。
退一步讲，就算撇开孩子不谈，她和赵东来，两个性格都那么强，曾经把日子过得一地鸡毛的人，真能重头再来，把日子过好吗？
她心里是真没底。
毕竟，前车之鉴就血淋淋地摆在那里，他们俩，似乎天生就不擅长把婚姻经营好。
赵东来见她只是这么看着自己，眼神复杂，却一言不发，心下猛地一沉。
他下意识就觉得，自己猜对了——陆亦可根本没打算和他再进一步。她之前的松动，或许只是病中的脆弱，或者……
仅仅是为了孩子暂时的妥协。
他有些急了。
他太了解陆亦可，她这种人，一旦没想好，就是在想退路；她没答应，就意味着她还会走，或者她的心始终处于一个摇摆不定的、不稳定的状态。
他不想再等，也害怕再等下去的结果。
“亦可，”他向前一步，声音低沉而急切，“你要愿意，我们明天就能去民政局把手续办了。带着小瓒，一起回家。他会有一个完整的家，有父亲，有母亲，这样不好吗？”
陆亦可点了点头，似乎认同“完整家庭”对孩子好的这个说法。但她紧接着抛出的问题，却像一盆冷水：“那如果……我们俩最后又离了呢？”她目光清亮地看着他，带着律师特有的审慎，“赵东来，到那时候，我能有什么保障吗？”
赵东来一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婚都还没复，你就要开始规划离婚？”这思维跳跃得让他有些跟不上。
陆亦可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靠在冰凉的阳台栏杆上，语气平静却现实：“我要是不提前规划好，怎么能保障自己的权益？何况还有小瓒。”
她顿了顿，目光再次扫过客厅里无忧无虑的儿子，声音低了下去，“我怎么能确定……你永远能把他当做你自己的亲生孩子来对待呢？如果有了新的家庭，新的孩子……”
赵东来一时语塞，胸口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堵住。
他当然会！
他怎么可能不把陆瓒当亲儿子？
因为他本来就是！
可他不能说出来。这该死的秘密像一道枷锁，捆得他呼吸困难。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换了个角度问：
“你想要什么保障？你说。”
陆亦可看着他认真甚至有些执拗的表情，心里那点不忍又冒了出来。
她原本想说的条件在舌尖转了几圈，最终还是化作一声叹息，甩了甩手，带点自暴自弃的口吻：“算了，当我没说。诶呀，其实现在这样不也挺好的嘛？你有空就过来帮我搭把手，带带小瓒，我呢，也不过多介入你的生活，给你留足自由的空间。互不打扰，各自安好。”
赵东来对她这种话说一半、临阵退缩的态度非常不满，眉头拧成了一个结：“谁要你给自由了？陆亦可，你把话说清楚！你想要什么保障，今天都说出来！什么都可以谈！”
陆亦可本来已经想转身回客厅，结束这场让她心累的谈话。但听着赵东来那近乎义正辞严、不容置疑的语气，她脚步顿住了。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转过身，几乎是抱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玩笑般的口吻调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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