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二十四年(公元219年)夏
刘备的使者带着任命文书与私人信函抵达了江陵关羽的军府。
关羽阅罢兄长来信,丹凤眼扫过关于庞正及其“荆襄营”的部分,抚髯沉吟片刻,随即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
“兄长与孔明,未免太过谨慎了。”他将信函置于案上,对侍立一旁的关平、周仓等人道,“江东鼠辈,纵有野心,又何来胆魄?吕蒙抱病,陆逊小儿,只会摇唇鼓舌。我有烽火台沿江林立,斥候昼夜巡弋,江陵、公安城高池深,粮草充足。纵有万一,烽火一起,援军旦夕可至。何需一黄口小儿,另立营寨,徒费钱粮?”
他虽未直接驳回刘备的任命,但语气中的不以为然显而易见。在他看来,这更像是成都方面对他能力的一种不必要的“补充”,甚至带着一丝对他镇守荆州的不信任感。骄傲如他,心中自有芥蒂。
与此同时,庞正也接到了正式的任命文书与印信。
他亲自前往江陵谢恩,并拜见关羽。
军府之中,气氛比上一次更为凝重。关羽端坐上位,目光如电,审视着下方这个得到兄长和军师青睐的年轻人。
“庞裨将军,”关羽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既受兄长之命,协防荆州,当恪尽职守。然需谨记,荆州军务,自有某统筹全局。汝之‘荆襄营’,当好生操练,莫要擅启边衅,扰乱大局。”
“末将谨遵君侯教诲!”庞正深深一揖,姿态放得极低。他听出了关羽话语中的警告与划定的界限。此刻任何争辩都是不明智的。
退出军府后,庞正寻到了马良。
“季常先生,情形如何,君侯之意已明。”庞正神色平静,并无太多失望,这本就在他预料之中。
马良眉宇间忧色更重,他屏退左右,低声道:“君侯……确是如此。我已尽力转圜,言明此乃主公为分担君侯压力之美意,然……收效甚微。正弟,如今之计,唯有靠你我暗中绸缪了。”
“我明白。”庞正点头,“明路已断,暗线犹存。我即刻返回潺陵,全力练兵。商会情报网络,还需先生协助,务必确保信息畅通无阻。”
回到潺陵大营,庞正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荆襄营”的锤炼之中。
他知道,这支军队或许没有机会在正面战场与关羽并肩作战,但他们必须成为最锋利的那把尖刀,在最关键的时刻,捅向敌人最致命的软肋。
他彻底摒弃了这个时代常见的粗放式练兵法,引入了现代的管理与训练理念:
1.标准化与纪律:颁布明确的《荆襄营操典》,从队列行进到武器握持,皆有严格标准。强调绝对服从命令,令行禁止。
2.强化体能:每日必有的长途负重越野、山地攀爬、武装泅渡,将士兵的体能逼至极限。
3.小队战术:不再强调单纯的个人勇武,而是以“什”(十人队)为单位,演练侧翼包抄、诱敌深入、林间伏击等协同战术。
4.思想凝聚:他在训话时,从不提个人功业,只反复强调:“我等身后,是荆州父老!我等之刃,只为保境安民,护我季汉疆土!”将保家卫国的信念,深深植入每一名士卒心中。
然而,严格的训练也带来了必然的淘汰。
时值盛夏,操练场上如火如荼。一批招募来的兵油子和吃不了苦的闲汉,开始偷奸耍滑,甚至暗中抱怨,影响了整体士气。
这一日,庞正集合全军,面色冷峻。
“李四、王五……出列!”他念出了十几个名字。
那十几人惴惴不安地站了出来。
“你等入营以来,训练懈怠,屡教不改,更于军中散布消极言论,乱我军心!”庞正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刺骨的寒意,“我‘荆襄营’,要的是能共赴生死的兄弟,不是混吃等死的蠹虫!依军法,当杖责三十,革除军籍,永不录用!”
此言一出,全场肃然。那十几人顿时面如土色,跪地求饶。
庞正毫不留情,挥手令执法队行刑。军棍结结实实地落在那些人的背上,惨叫声和求饶声回荡在营地上空,也敲打在每一个旁观士卒的心上。
行刑完毕,庞正目光扫过全场鸦雀无声的军阵,沉声道:“赏必信,罚必明,此乃强军之道!今日逐此等惰怠之辈,非为苛酷,乃为我等所有兄弟之性命负责!他日战场之上,你身边站着的,必须是你能托付后背的兄弟,而非临阵脱逃的懦夫!”
“荆襄营,必胜!”他振臂高呼。
“必胜!必胜!必胜!”经历了这一幕的将士们,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回应,眼神中原本的散漫和疑虑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敬畏、是凝聚、是一往无前的锐气。
淘汰了渣滓,淬炼了精华。
此时的“荆襄营”,虽然只有两千余人,却已是一支纪律严明、士气高昂、战术新颖的精锐。他们像一块经过千锤百炼的镔铁,静静地躺在潺陵的熔炉中,等待着出鞘饮血的那一刻。
庞正站在点将台上,望着下方杀气腾腾的军阵,心中稍安。他已经做了能做的一切。
“东风,就快要来了……”他抬头望向东南方,那里,暗流已愈发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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