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章武九年(公元230年)
深秋的襄阳城,宛如一位满身创伤的巨人,在萧瑟的秋风中顽强挺立。城墙上处处可见激战留下的痕迹:垛口破碎,箭楼焦黑,连青石城砖都被鲜血染成了暗红色。幸存的守军们倚着残破的城垛,眼神中既有深入骨髓的疲惫,也有永不磨灭的坚毅。
校尉王猛拖着受伤的右腿,在城头缓缓巡视。他望着身边这些与他并肩作战月余的将士,心中涌起一阵酸楚。原本五千守军,如今能战者已不足两千,而且个个带伤。
第一百三十七次了。一个满脸稚气的年轻士兵望着城下的魏军尸首,喃喃自语。他叫李二狗,原本是城外的农家子弟,魏军来袭时毅然参军。
身旁的老兵张老三拍了拍他的肩膀,咧嘴笑道:小子,记住这个数字。等咱们打赢了这一仗,回家娶媳妇的时候,你就告诉她,你男人在襄阳挡住魏贼一百三十七次进攻!到时候,保准她对你死心塌地!
周围的士兵们闻言都笑了起来,但这笑声中却带着难言的苦涩。每个人都明白,形势已经危如累卵。
城中的情况更是令人揪心。若不是庞家、黄家等荆州大族倾尽家财,派出所有家丁助战;若不是城中百姓自发组织起来,冒着箭矢运送伤员、修补城墙,襄阳早就陷落了。
此刻,庞府的家丁首领庞勇正在东门协助守城。这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原本是庞家的护院教头,如今却成了守城的中坚力量。
庞教头,箭楼又要塌了!一个年轻家丁惊呼。
庞勇抬头望去,只见被投石机重创的东门箭楼摇摇欲坠。他立即下令:快!用房梁撑住!绝不能让它塌了!
与此同时,在城西的黄家粮仓前,黄府管家黄忠义正带着家丁们死守最后一批存粮。这个年过花甲的老人手持长剑,目光如炬。
记住!这些粮食关系着全城百姓的性命,宁可战死,绝不能让魏贼得手!
城外,钟会站在临时搭建的望楼上,远眺着这座久攻不下的坚城。这位素来冷静的魏国名将,此刻眉宇间也难得地露出了焦躁之色。
报!庞正大军距离襄阳已不足百里!
探马的急报让钟会终于下定了决心。他转身对众将道:传令各将!本将军亲自督战,各副将分守一路。王双攻北门,夏侯霸攻东门,满宠攻西门,秦朗攻南门。不破襄阳,绝不收兵!
最后的决战开始了。钟会坐镇中军,四面同时发动猛攻。魏军如潮水般涌来,攻势之猛烈,远超以往任何一次。
天色未明,战斗就已经进入白热化。霍峻亲临最危险的北门督战,这里正对着王双的主力。
放箭!霍峻嘶声下令。
箭雨倾泻而下,但魏军顶着盾牌,依然顽强前进。突然,一支流矢破空而来,正中霍峻左肩。
将军!亲兵惊呼。
军医要为他拔箭,却被霍峻一把推开:战事紧急,不必管我!
他咬牙折断箭杆,任由鲜血浸透战袍,继续指挥作战:滚木准备!热油烧开了没有?
与此同时,在西门,关兴也陷入了苦战。满宠率领的青州军攻势如潮,守军节节败退。
随我来!关兴大喝一声,挥舞青龙刀冲入敌阵。
刀光闪处,数名魏军应声倒下。但就在他奋力厮杀时,一支弩箭破空而来,射穿了他的铠甲。
关将军!副将急忙上前。
关兴咬牙拔出弩箭,鲜血顿时染红了战袍:不必管我!守住城门要紧!
他强忍剧痛,继续挥舞青龙刀:关家儿郎,岂能后退!
战至午时,形势愈发危急。东门首先告急,夏侯霸率领的魏军不顾伤亡,终于突破了防线。
将军!东门失守了!魏军杀进城了!
霍峻闻报,眼前一黑,险些栽倒。他强撑着重伤的身体,嘶声下令:所有能动的人,随我堵截入城魏军!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惨烈的巷战开始了。守军与百姓并肩作战,利用每一条街道、每一座房屋与魏军周旋。
在庞府门前,庞勇率领家丁死守最后一道防线。这个平日里教授武艺的教头,此刻展现出了惊人的战力。
庞家儿郎听令!宁可战死,绝不后退!
在黄家粮仓,黄忠义白发飞扬,手持长剑与魏军搏杀。这个年过花甲的老人,仿佛回到了年轻时的战场。
守住粮仓!这是全城百姓的希望!
普通百姓们也拿起菜刀、锄头,甚至拆下门板当盾牌,与魏军展开殊死搏斗。妇孺们则躲在屋中,从窗口投掷石块,泼洒热水。
整个襄阳城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战场,每一条街巷都在发生着惨烈的战斗。
夕阳西下,残阳如血。就在这最危急的时刻,西方突然传来了震天的马蹄声。一面醒目的字大旗出现在地平线上,关羽率领的援军终于到了!
汉寿亭侯在此!魏贼休得猖狂!
关羽一马当先,青龙偃月刀在夕阳下闪着慑人的寒光。他身后的西凉铁骑如狂风般卷入战场,瞬间就将入城魏军冲得七零八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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