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建兴九年（231年）
洛阳，寒风凛冽。皇宫暖阁内，炭火烧得正旺，却驱不散那份从西北飘来的肃杀之气。曹叡身披貂裘，仔细阅读着来自长安和襄阳的两份密报，手指在“马超病重垂危”、“霍峻新丧”几行字上轻轻敲击。
侍中刘晔、尚书令陈群、太傅钟繇、征东将军满宠等重臣分坐两侧，暖阁内气氛凝重。
“诸位都看看吧。”曹叡将密报递给内侍传阅，“司马懿从长安送来的急报，还有襄阳细作的最新消息。”
刘晔率先看完，眼中精光一闪：“陛下，此乃天赐良机！马超若死，羌人必乱；霍峻新丧，襄阳军心不稳。此时不取凉州，更待何时？”
陈群较为谨慎：“刘侍中所言虽是，但凉州有姜维、吴懿坐镇，不可小觑。且庞正已派关兴、王甫率军西援，此时用兵，恐非易事。”
年过七旬的太傅钟繇缓缓放下密报，雪白的须眉在炭火映照下泛着微光，声音平稳而有力：
“司马仲达此策，确是老成谋国之见。然老臣有三虑：羌人重利轻诺，今日受金帛而为前驱，明日亦可受蜀汉恩惠而反噬我师。”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地图上的凉州：“其二，庞正若识破我佯攻之策，速遣援军西向，则郭淮将军孤军深入，恐成险局。其三……”
钟繇的目光转向曹叡，语重心长：“此策若能速成，自是社稷之福。但若迁延日久，大军耗于西陲，国力虚耗，恐非社稷之福。还望陛下圣断。”
满宠接着道：“太傅所虑周详。然用兵之道，本就险中求胜。孙权狡诈，未必真心出兵，然只要其水军于江夏一动，庞正必分兵东顾，此即为我所用。”
曹叡听罢众人议论，沉吟良久。他一直想收复凉州。如今，这个机会就在眼前。
“拟旨。”曹叡转身，声音斩钉截铁。
内侍立即备好笔墨。
“第一，准司马懿所奏。加司马懿为征西大都督，总领伐蜀军事，授假节钺，得专征伐。”
“第二，命敦煌太守令狐愚为护羌校尉，持节前往羌地，全权负责联络羌人事宜。赐金千斤，帛五千匹，粮十万斛，许羌人首领以‘归义侯’、‘率众羌中郎将’等封号，具体条件，令狐愚可临机决断。”
“第三，命张合率军两万，出宛城，佯攻襄阳。要大张旗鼓，多设旌旗，广布斥候，务必做出大军压境之势。”
“第四，命郭淮率军三万出陈仓，扬言欲取凉州。实际按兵不动，待羌人响应，再听司马懿调遣。”
“第五，遣散骑常侍蒋济为使，前往江东见孙权。告知我军将攻荆州，邀其共击。可许以事成之后，共分荆州之地。”
圣旨拟毕，曹叡亲自用玺。
他看着玉玺重重盖在绢帛上，沉声道：“此战，关乎大魏国运。告诉司马懿，凉州，朕志在必得。”
两日后，散骑常侍蒋济的车驾驶出洛阳，向南往建业而去。
马车内，蒋济闭目沉思。他深知此行任务艰巨——孙权不是易与之辈，要说服他出兵，谈何容易。
“大人，我们真的要和东吴联手吗？”随行副使问道。
蒋济睁开眼，淡淡道：“联手是假，牵制是真。只要能让孙权在长江一线有所动作，分散蜀军兵力，我们的目的就达到了。”
“若孙权不从呢？”
“那也无妨。”蒋济望向窗外飞雪，“我们本来就没指望他真出兵。只要消息传到庞正耳中，让他以为我们要与东吴合击荆州，就足够了。”
圣旨传到长安时，司马懿正在校场检阅部队。
听完使者宣读，司马懿跪接圣旨，眼中闪过满意之色。
“陛下圣明。”他起身对众将道，“传令：张合将军即日出兵，务必让襄阳守军感受到压力。郭淮将军整军待发，等我号令。”
他又对身旁的令狐愚道：“文惠，联络羌人之事，就拜托你了。记住，羌人重利轻义，许以厚利即可，不必过于迁就。关键是要让他们在马超死后，立即起事，牵制姜维。”
令狐愚躬身：“大将军放心，愚在敦煌多年，与羌人打过不少交道，知晓如何应对。”
司马懿点头，又道：“告诉羌人首领，只要助我取下凉州，金帛女子，任其所取。朝廷的封号，也会即刻兑现。”
三日后，令狐愚带着满载金帛粮食的车队，离开长安，向西进入羌地。
此行他带了百名精锐护卫，更有通晓羌语的向导数人。车队在雪原上缓缓前行，留下一道深深的车辙。
令狐愚坐在马车中，反复推敲着说辞。他知道，这次出使，关系到整个凉州之战的成败。
羌人部落分散，各有首领，心思不一。有的与马超交好，有的则早有异心。他要做的，就是找到那些有异心的，加以利诱，许以重诺。
“大人，前面就是烧当羌的地界了。”向导提醒道。
令狐愚掀开车帘，望着远处雪山下的帐篷群落，深吸一口气：“传令，打起使节旗帜，缓行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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