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建兴九年(231年)
武都城内的将军府弥漫着浓重的药味。马超躺在病榻上,唯有那双曾经令曹操胆寒的眼睛,仍偶尔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入冬后的一场大雪让他的病情急转直下,他已时日无多,仅靠心中收复长安的执念和董奉留下的汤药延长寿命。
马岱和姜维日夜轮流守在榻前。这日黄昏,姜维正在外间与军中医官低声讨论药方,一阵急促却压抑的叩门声传来。亲卫引进来一名风尘仆仆、身着羌人服饰的汉子,他脸上带着血污和惊惶。
“将军…姜将军!”来人噗通跪倒,用生硬的汉语急促道,“我是先零羌俄何首领的侄子,俄突。有…有天大的事!”
姜维心头一凛,示意医官退下,关上房门:“慢慢说,何事?”
“魏国…魏国的使者令狐愚,到了我们羌地,带着金山银海!”俄突语速极快,“他说服了迷当大首领,还有伐同、雕何他们,五部已经歃血为盟,要等…等马将军归天,就起兵响应魏军,攻打凉州!我叔叔反对,被赶了出来,他让我拼死也要来报信!”
姜维脑中轰的一声,所有线索瞬间串联起来——张合在宛城的佯动,郭淮在陈仓的集结,魏国使者赴建业…这一切都是为了凉州!而羌人的背叛,将是插向凉州后背最致命的一刀。
“你可有凭证?令狐愚现在何处?”姜维强压震惊,沉声问道。
俄突从贴身处掏出一小块沾血的羊皮,上面用羌文写着几行字,并有一个模糊的指印:“这是我叔叔按的血指印,证明我所言非虚。令狐愚…他作为人质,留在迷当的大营里,等魏军信号…”
话音未落,外间突然传来一声短促的惨叫和兵器碰撞声!姜维猛地拔剑冲出门外,只见院中,两名伪装成仆役的黑衣人正与马超的亲卫搏杀,地上已躺倒一名府中杂役。黑衣人武艺高强,出手狠辣,显然是魏国派来灭口的精锐死士。
“保护俄突!”姜维大喝,挺剑加入战团。马岱也从内室冲出。然而黑衣人目标明确,不顾自身安危,直扑被姜维护在身后的俄突。
就在一名黑衣人刀锋即将触及俄突咽喉的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如鬼魅般从屋檐滑落,剑光一闪,那名黑衣人持刀的手臂齐腕而断!另一名黑衣人见状,掷出匕首逼退马岱,转身欲逃,却被从阴影中射出的三支连珠短弩钉死在院墙上。
出手的两人皆着深灰色劲装,脸覆黑巾,动作干脆利落,配合默契。其中一人对姜维快速抱拳,声音低沉:“天罗司凉州分部,奉命潜伏。此二人是魏国‘校事府’的探子,尾随报信者而来,已被清除。俄突首领所言属实,羌地五部确已与魏结盟。详情已飞鸽传往大将军处。”
说完,两人迅速清理现场痕迹,拖走尸体,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消失在暮色中。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姜维和马岱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与后怕。若非庞正预先布下的正义军精锐潜伏在侧,此刻俄突已死,他们恐怕要等到羌人兵临城下才会知晓这场阴谋。
内室传来剧烈的咳嗽声。马超不知何时已挣扎着坐起,靠着床柱,脸色惨白如纸,但眼中燃烧着骇人的火焰。显然,外间的动静和只言片语,他已听得明白。
“扶…扶我起来!”马超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兄长,你…”马岱急忙上前。
“我说,扶我起来!”马超低吼,又是一阵咳嗽,帕子上染了触目惊心的红。但他推开马岱的手,自己颤抖着,竟真的缓缓站了起来,脊背挺得笔直,仿佛当年那个纵横西凉的锦马超又回来了。
他看向俄突,目光复杂:“俄何…是好兄弟。他没忘我。”又转向姜维,“伯约,你都听到了。司马懿老贼,是要趁我马超将死,毁我凉州根基!”
“将军息怒,保重身体为要!此事维与马岱将军必会妥善处置…”姜维劝道。
“处置?如何处置?”马超打断他,眼中闪过决绝的寒光,“羌人叛我,是因我马超将死,以为西凉再无扛旗之人!我若就此病死榻上,正合了司马懿与那些叛徒的心意!我马超,就是死,也要死在战场上,让羌胡看看,让魏贼看看,西凉铁骑的魂,还没散!”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一字一句道:“传我将令!”
“兄长!”马岱急道。
“马岱听令!”马超不容置疑。
马岱只得单膝跪地:“末将在!”
“点齐我西凉铁骑还能战的老营精锐,一万骑!随我出征!”
“姜维听令!”
“末将在!”姜维也肃然跪倒。
“你持我令箭,速去上邽!吴懿将军稳重,你辅佐他,务必守住上邽要隘,那是阻挡司马懿主力西进的关键。街亭由王平将军防守,他善守,我放心。你们的任务就是钉在那里,一步不退!挡住魏军主力,就是大功!”
“将军!您身体如此,怎能亲征?讨伐叛羌之事,交给末将便是!”马岱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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