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小屋的梁木早被虫蛀得千疮百孔,漏下的夜露混着灰尘,在地面积成一滩滩黑褐色的水洼。佐道人跌坐在水洼旁时,冰冷的泥水瞬间浸透了他的道袍下摆,可他连瑟缩的力气都没有——胸口的剧痛像有无数根冰针在扎,方才法台炸开的余波还在经脉里乱窜,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疼。
“轰隆——”
这声闷响像是从法台芯子里钻出来的,比之前更沉、更狠。原本铺在台面上的黄符瞬间被火光卷成灰烬,那些用朱砂画的引阴符在火里扭曲成黑色的碎片,飘到半空又簌簌落下,沾在佐道人苍白的脸上。他猛地仰头,喉咙里溢出一声短促的痛呼,枯瘦的手死死按在胸口,指缝间很快洇出深色的血——那血比寻常血色更暗,带着一股淡淡的腥腐气,是阴煞反噬的征兆。
“啊……”
佐道人身体一软,整个人摔在冰冷的泥地上。后脑勺磕到一块碎砖,可他顾不上疼,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像被翻搅过,一口黑血毫无预兆地从嘴角涌出,滴在身前的泥水里,晕开一小片乌色的涟漪。他艰难地睁着眼,视线模糊中,看见一道白影正从破损的窗棂飘进来。
那是白衣阴煞。它的裙摆破得更厉害了,原本还算整齐的白衣此刻像被撕碎的棉絮,边角还沾着星星点点的火苗——不是凡间的火,是被梁红七星法剑引动的正阳之火,火苗明明灭灭,却带着能灼烧阴魂的刺痛,连飘在半空的阴煞都在微微颤抖。裙摆的裂口处,黑气像漏气般往外渗,那是它的本源阴气,被七星法剑斩破后,根本收不住。
白影在佐道人面前晃了晃,像是在求救,又像是在诉说痛楚。它试着靠近,却在离佐道人三尺远时,被他身上残存的阳气逼得往后缩了缩。下一瞬,白影猛地收缩,化作一缕青烟,“嗖”地钻进了佐道人腰间悬挂的阴煞令牌里。那令牌是用百年阴沉木做的,刻着密密麻麻的鬼纹,此刻被青烟钻进后,表面的纹路忽明忽暗,发出“嗡嗡”的轻响,像是在哀嚎。
“佐大师,你的白衣阴煞,这是失败了?”
冷天星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毫不掩饰的冷意。他倚在门框上,玄色长袍的下摆扫过门槛上的杂草,手里把玩着一个巴掌大的黑木盒子,指节敲击盒面的声音,在寂静的小屋里显得格外刺耳。他的目光落在佐道人嘴角的黑血上,又扫了眼那枚颤动的阴煞令牌,眼底没有丝毫同情,只有一丝不耐。
佐道人挣扎着想坐起来,可胸口的疼让他刚撑起的身体又跌了回去。他喘着粗气,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是……败了。梁红的七星法剑……引了正阳之气,阴煞被斩破了本源,短时间内……没法再召出来了。”
“哦?”冷天星挑了挑眉,往前走了两步。靴底踩过地上的碎符,发出“咔嚓”的脆响,“我还以为,佐大师耗了十年修为炼出的阴煞,能把那开医馆的小子拿下。看来…冷天星阴森的笑着。
佐道人咬着牙,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的泥地里,失望的揺着头……
就在这时,冷天星忽然转头,望向小屋外不远处的医馆方向。夜色里,医馆的窗户还亮着一盏油灯,昏黄的光透过窗纸,像一点微弱的星火。冷天星的嘴角慢慢勾起一抹阴冷的笑,那笑容里带着疯狂的狠戾,看得佐道人心里发毛。
“失败?未必。”冷天星缓缓开口,声音压得很低,却透着一股让人胆寒的决绝,“待我使用腐心蛊…就算他有七星法剑护着,也躲不过蛊虫噬心的滋味。”
“什么?!”佐道人猛地抬头,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连胸口的疼都忘了,“腐心蛊是你的本命蛊!你疯了?那蛊一旦离体,若是没能钻进目标体内,或是被人破了,你自己会被蛊虫反噬——到时候蛊虫会顺着你的血脉爬回心脏,把你的心一点点腐化成脓水!”
他说得又急又快,眼底满是惊骇。他是知道腐心蛊的厉害的,当年冷天星为了炼这蛊,在乱葬岗待了整整三年,用腐尸体内的幽蓝菌菇喂蜈蚣卵,再以自己的心头血养着,蛊虫和他的性命早就绑在了一起。本命蛊出,要么杀敌,要么自毁,没有第三种可能。
冷天星听到“腐化成脓水”时,身体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但很快,他眼底的疯狂就盖过了那丝犹豫。他猛地攥紧手里的黑木盒子,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盒子里传来细微的“窸窣”声,像是有东西在蠕动。
“死……我要他死!”
冷天星猛地嘶吼出声,声音在狭小的小屋里回荡,带着破釜沉舟的狠劲。他猛地掀开黑木盒子,里面铺着一层暗红色的绒布,绒布上,一只指甲盖大小的蛊虫正趴在上面——通体漆黑,形似微型蝎子,尾刺细得像针,一对复眼是血红色的,正幽幽地盯着外面。
佐道人看得浑身发冷,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夜色愈发阴沉,小屋外的风忽然大了起来,吹得窗棂“吱呀”作响,油灯的火苗被吹得东倒西歪,在墙上投下扭曲的影子。冷天星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开始念动蛊咒。他的声音很低,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每一个音节都带着诡异的韵律,听得佐道人头皮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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