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西山腹的炼尸古洞深处,烛火在岩壁上投下扭曲的影子,把孙奎文的脸照得一半明一半暗。他蹲在三口黑铁箍加固的木箱前,指尖划过箱体上未干的朱砂符咒,符咒纹路里还渗着点暗红——那是湘西特有的辰砂,混了活人的血,能镇住尸身里躁动的魂。
“咚咚。”
他屈指在最左边的木箱上敲了敲,里面立刻传来沉闷的回音,像是有东西在木板后撞了一下,却又被什么无形的力量拽了回去。孙奎文嘴角勾起抹阴森的笑,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温度,只有常年与尸骸打交道的冷硬:“别着急,再过七日,到了商丘,你们三位的‘用处’就来了。”
这三具活人尸,是他花了整整几个月炼就的。选的都是二十岁上下的尸体,生辰八字全合“阴年阴月阴时”,先是用湘西苗疆的蛊虫蚀其神智,再以辰砂、墨斗线锁其筋骨,最后泡在百年陈酿的糯米酒里七七四十九天,才算彻底炼成——刀砍不进,水火难伤,只认他手里的唤魂铃,谁拿了铃,谁就是它们的主人。
孙奎文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洞壁上挂着的旧蓑衣还在,那是十年前他刚入这行时穿的,如今早已破旧不堪,却一直没舍得扔;墙角堆着的陶罐里,还剩半罐泡着蜈蚣的药酒,是用来驱尸时防尸气入体的。这洞陪了他整整八年,从一个只会跟着师父埋尸的学徒,到如今湘西地界人人忌惮的“尸王”,这里藏着他所有的手段,也藏着数不清的阴魂。
他从怀里摸出个巴掌大的铜铃,铃身刻着密密麻麻的鬼画符,铃舌是用尸骨磨成的,轻轻一晃,就能发出细如蚊蚋的声响——这就是唤魂铃,也是控制那三具活人尸的关键。他把铜铃小心翼翼地揣进内兜,又回头看了眼那三口木箱,烛火下,箱体上的符咒像是活了过来,朱砂纹路在微微发亮。
“走了。”
孙奎文转身出了古洞,洞口的藤蔓被他拨开时,带起一阵潮湿的风,风里混着泥土和腐叶的味道。洞外停着辆黑色的马车,马是两匹毛色发黑的劣马,眼白里泛着点血丝,显然是常年跟着他走夜路,沾了不少阴气。车辕上放着个旧水壶,壶身上还印着“凤凰古城”的字样,是他去年从山下集市买的。
他翻身上马,手里的马鞭在空中甩了个响,“驾!”
马蹄声在山间小路上响起,格外清脆。马车顺着山道往东边走,身后的古洞渐渐被树林遮住,最后彻底看不见了。孙奎文坐在车辕上,望着前方的山路,天边刚泛起一点鱼肚白,晨雾还没散,把山道裹得朦朦胧胧的,像是一条通往阴曹地府的路。
这一路走得极快,白天赶车,晚上就找破庙或是山洞歇脚。每到夜里,他都会把唤魂铃拿出来晃两下,听见木箱里传来沉闷的撞动声,才放心地睡去。有一次路过一个小镇,夜里下起了大雨,他怕雨水打湿木箱上的符咒,特意把马车赶到一家废弃的客栈里,守着木箱坐了一夜,手里的唤魂铃就没离过手。
第七日下午,太阳正毒,把地面晒得发烫。孙奎文赶着马车转过一道山弯,突然看见前方山坳里立着一座气派的庄园——朱红的大门,两尊汉白玉石狮蹲在门口,门楣上“蔡氏山庄”四个鎏金大字,在太阳下晃得人眼晕。
他勒住马,马车停在山庄大门前。车轮碾过碎石路的声响刚停,他就从怀里掏出个亮银色的智能手机——这是蔡鸿业半个月前派人给他送的,说方便联系,还特意帮他开通了卫星信号,怕在山里没信号。
屏幕亮起,他找到“蔡老板”的号码,拨了过去。
“叮铃铃——”
电话响了三声就被接通,那头传来蔡鸿业的声音,带着点雪茄的沙哑,还混着隐约的人声,像是在开会:“喂?”
“蔡老板,我到了,就在山庄大门这儿。”孙奎文的声音刻意压低了些,目光落在马车上的三口木箱上。
“好,速度不慢,我喜欢。”蔡鸿业的语气听不出情绪,只淡淡续道,“我现在正开董事会,走不开。我让佐道人去山庄门口接你,他知道该做什么。”说到最后,电话那头传来一阵阴冷的笑声,那笑声透过听筒传过来,让孙奎文都觉得后背发毛。
“好的蔡老板。”
孙奎文应了一声,刚想再说句“箱子都稳妥”,电话那头已经传来了忙音。他对着黑屏的手机愣了两秒,又抬头看了眼蔡氏山庄的大门——门环上积着层薄灰,像是许久没人正经开过,可门后的庄园里,却隐约能听见说话的声音,不知道是在开什么董事会。
他靠在马车旁,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壳边缘的划痕。心里盘算着,等蔡鸿业付了尾款,他就回湘西,再找几个合适的“材料”,接着炼尸——这行当虽然阴损,可来钱快,只要手里有唤魂铃,有活人尸,走到哪儿都有人敬着。
没等多久,就听见山庄侧门传来一阵“沙沙”的脚步声。孙奎文抬头望去,只见一个穿青色道袍的男人走了出来。道袍是洗得发白的青布,领口和袖口都磨出了毛边,可男人手里却捏着个紫檀木的拂尘,拂尘柄上还嵌着颗小珍珠。最显眼的是他的脸——肤色是病态的苍白,眼下有两团青黑,嘴角却勾着抹若有若无的笑,那笑容比头顶的太阳还让人觉得燥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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