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醒了?”
一个稚嫩却异常冷静的声音从身旁传来,那声音尾调微微上扬,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喜。
陈文甲转过头,借着微弱的月光,看见一个约莫十岁左右的小女孩正跪坐在他身旁。
她面黄肌瘦,穿着一身打满补丁的粗布衣,但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在黑暗中如同两颗星辰,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和干练。
女孩小心地扶起他的头,将一个破口的陶碗递到他唇边:“喝点水,慢慢来。”
他咧开干瘪的嘴唇用力啜了几口,却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胸口顿时一阵撕裂般的疼痛。
“别急,慢慢喝。”
女孩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
喝过水后,陈文甲的精神稍好了一些。
他靠在身后的草堆上,借着月光仔细打量周围环境。
他们身处一座破败的建筑内,空间不大,约莫十平方米。
中央立着一尊泥塑神像,但早已斑驳脱落,看不清原本面貌,只剩下一个大致的轮廓。
神像前的供桌缺了一角,积着厚厚的灰尘。墙角挂满蛛网,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霉味和尘土气息。
屋顶破了几个大洞,能直接望见天上的星星和一轮弯月。地面是泥土地,凹凸不平,铺着一些干草,这就是他们的“床”了。
整个地方唯一的光源是门口一个小土坑里微弱的炭火,上面架着一个小瓦罐,正冒着丝丝热气。
这是一座土地庙——而且是早已被遗弃的那种。
陈文甲的心沉了下去。这不是医院,不是任何他熟悉的地方。更让他惊恐的是,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发现那是一具瘦小、孱弱的少年身躯,穿着打满补丁的粗布古装,根本不是他原来的身体!
恐慌如潮水般涌来。他这是在哪里?发生了什么?这个女孩是谁?为什么叫他哥?
一连串的疑问几乎要冲垮他的神经。
就在这时,一阵剧烈的头痛袭来,无数陌生的记忆碎片如洪水般涌入他的脑海——
码头上沉重的麻袋压弯了腰背,监工的斥骂声,铜板落入掌心的微薄触感...
奔跑着穿过街道,紧紧攥着辛苦挣来的几文钱,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买药,小妹还在等着...
破庙里,一个面色潮红、呼吸急促的小女孩蜷缩在草堆上,额头烫得吓人...
日复一日的扛活,身体越来越沉重,胸口像是堵着一团棉花,喘不过气来...
最后的记忆是昨晚收工回来后,胸口剧痛,倒在草堆上,感觉生命正一点点流逝...
记忆的洪流冲刷着陈文甲的意识,他痛苦地抱住头,呻吟出声。
“哥?又难受了吗?”女孩担忧地凑近,一只冰凉的小手抚上他的额头,“烧退了些,但还是很虚弱。别动,药马上就煎好了。”
陈文甲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女孩,记忆终于对上了号——夏清荷,他的“小妹”,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却是这个世界上他唯一的亲人。他们相依为命,在这破土地庙中已经生活了两年多。
而“自己”的名字也叫陈文甲,今年才十三岁。为了给生病的小妹买药,原主连日去码头扛包,最终劳累过度,气血郁结,加上本就体弱,竟在睡梦中去了。
然后,他这个来自现代的魂灵,就莫名其妙地占据了这具身体。
“我...我睡了多久?”陈文甲试探着开口,声音沙哑得吓人。
“从昨晚到现在,一整日了。”夏清荷仔细打量着陈文甲,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很快被担忧取代。
“哥,你昏迷不醒,发着高烧,吓死我了。李大夫说你是劳累过度,气血亏空,得好好休养。可是...”
她的话没说完,但陈文甲从记忆中知道原因——他们没钱。原主拼上性命扛包换来的那点钱,大部分都买了小妹的药,所剩无几,根本请不起好大夫,也买不起调理身体的药。
“药...”陈文甲忽然想起什么,紧张地问道,“你的药还有吗?”
夏清荷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包:“还剩一剂。哥,你别担心我,你的病更重。”她说着,走到门口的小火堆旁,小心翼翼地端起瓦罐,将里面煎好的药汁倒入一个破碗中。
“这是王掌柜看你晕倒在码头,让人送来的。”她轻声解释道,“说是感谢你上次帮他搬货,没让货物淋雨。”
陈文甲搜索记忆,确实有这么回事。半个月前,突然下起大雨,原主忙完自己的活后,帮着杂货铺的王掌柜抢运货物,使得王掌柜保住了一笔大生意。没想到那位掌柜还记着这份情。
夏清荷小心地端着药碗走过来,跪坐在陈文甲身边:“哥,喝药吧,小心烫。”
陈文甲看着她那双与他记忆中的年龄不符的、过早成熟的眼睛,心中一酸。这个才十岁的孩子,本该是被父母捧在手心呵护的年纪,却在这破庙中照顾着一个“重病”的哥哥,还如此沉稳干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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