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陈文甲与夏清荷二人,离了淮水镇的是非之地,依着夏清荷规划的路线,昼伏夜出,专拣那荒僻小径而行。他二人身负五品巅峰修为,虽实战经验尚浅,但一个悟性超绝,举一反三;一个智近乎妖,算无遗策。途中纵有些许毛贼险阻,也都被他们或巧妙避开,或轻易打发,竟是有惊无险。
不过旬月功夫,便已遥见中州洛城之恢弘轮廓。
入得城中,但见朱雀大街车水马龙,人烟阜盛,端的是天子脚下,气象非凡。二人依着师父遗言,寻至街尾一处不甚起眼的宅院,门楣上只悬一小小匾额,上书“幽兰小筑”四字,字体清雅,暗藏风骨。
叩门良久,方有一青衣小婢启门,听闻来意,审视二人片刻,方引他们入内。穿过几重静雅庭院,终在一处栽满兰草的暖阁内,见到了那位名为“许幽兰”的女子。
许幽兰人如其名,身着素雅襦裙,容颜清丽,气质如空谷幽兰,恬淡中自带一股书卷清气。她目光落在陈文甲呈上的那枚云纹玉佩时,纤指微微一颤,眼中掠过一丝复杂难辨的追忆与哀伤。
“刘师兄…他终究还是…”她轻声喟叹,并未多言,只细心听罢陈文甲讲述前后因果。当听到“玄天令碎,道种萌发”之时,她眸中精光一闪,打量兄妹二人的目光顿时变得深邃无比。
“既是故人所托,你们便安心在此住下。”许幽兰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洛城水深,各方势力盘根错节,你二人身负异宝(指道种),更需谨言慎行。对外便称是我远房侄儿、侄女,前来依附求学。”
自此,陈文甲与夏清荷便在这“幽兰小筑”隐了下来。许幽兰看似只是一介清雅文士,实则交游广阔,学识渊博如海,更仿佛知晓天下武学典故。她并未直接传授高深武功,而是先行引导。
陈文甲那“悟性”在此得以酣畅淋漓地发挥。许幽兰小筑藏书之丰,令人咋舌,不仅囊括百家经典、史籍兵书、医药星象,更有许多外界难寻的武道札记、各派招式图谱(虽无核心心法,却详述其形与理)。陈文甲便如饕餮入海,日夜沉浸其中。他读书并非死记硬背,而是以那超凡“悟性”解析、消化、融合,往往能透过表象直指核心,甚至能推断出许多招式背后隐含的运劲法门和破解之道。许幽兰时而点拨一二,常令他茅塞顿开,惊叹“原来如此”!
夏清荷则更显奇特。她对单纯武技兴趣缺缺,却对那些浩如烟海的史书、兵法、阵图、机关术、乃至各地风物志、人情实录产生了极大兴趣。她那“智力”在处理这些复杂信息时展现了恐怖效能,过目不忘只是等闲,更能将不同领域的知识融会贯通,推演计算。她常常能于看似无关的记载中,发现隐秘的联系,推断出势力动向、人心变化。许幽兰见状,便有意识地引导她学习筹谋、布局、经营之道,夏清荷进步之神速,每每让许幽兰也暗自惊叹。
许幽兰并未急着让他们修炼更高深的内功,反而寻来各种奇奇怪怪的基础功法、偏门技巧,让陈文甲去感悟其共性;又找来诸多错综复杂的难题、残局、乃至经典案例,让夏清荷去推演破解。她笑道:“万丈高楼平地起,悟性与智力虽是通天之梯,然根基不牢,亦不过是空中楼阁。你们需先‘博’,而后方能‘精’。”
期间,许幽兰亦动用其深厚人脉,请来几位信得过的故交好友,分别暗中指点二人。一位退役的老禁军教头,传授陈文甲战场搏杀之术和军中硬功;一位隐退的能工巧匠,教导夏清荷机关辨认、易容改装、毒药迷香等杂学;甚至还有一位曾是绿林魁首的人物,教授他们江湖规矩、黑话切口、以及如何识破各种骗局与陷阱。
许幽兰亲自出手,为他们精心制作了数副人皮面具与身份文牒。一番装扮后,陈文甲可化为憨厚木讷的农家子,亦可变成油滑机灵的小商贩;夏清荷则能是怯生生的小村姑,也能是精明利落的小丫鬟,可谓天衣无缝。
三年光阴,如白驹过隙。
中州,洛城,幽兰小筑处。一处看似寻常、实则内藏玄机的雅致别院内,春光明媚,鸟语花香,与三年前淮水镇的肃杀血腥恍如隔世。
“哥,看招!”一声清叱划破庭院的宁静。只见一道青色身影如穿花蝴蝶般灵动,手中木剑点出漫天寒星,虚实难辨,直刺院中另一名身着粗布麻衣、正低头看着手中书卷的青年。
那青年看似毫无防备,直至剑尖及体前三寸,才仿佛脑后长眼般,身形以一个不可思议的微小幅度侧滑半步,恰好让过所有剑影。他手腕一翻,手中书卷“啪”地一声轻巧敲在来袭者的木剑脊上。
“力道虚浮,变招意图太过明显。清荷,你的‘落英剑法’形已俱,神却散。须知百花缭乱,终需一枝独秀,聚力于一点,方能破敌。”陈文甲头也不回,语气温和却一针见血,目光仍未离开手中那本《九州山河志》。他面容比三年前成熟了许多,肤色微深,眼神沉静通透,周身气息内敛,看似寻常,却隐隐有种洞察世事的睿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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