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并未立刻进城,而是先寻了一处僻静溪流,仔细洗去了探索石室时沾染的细微尘埃,再次确认易容并无破绽,这才扛起那面“卜算杂技”的幌子,混在人流中,走向淮水镇。
三年过去,镇子的格局并未大变,只是多了几分风雨侵蚀的沧桑。街道两旁熟悉的店铺大多还在,王掌柜的杂货铺也依旧开在老地方,门脸似乎重新漆过,看着比三年前还要齐整些。
临近傍晚,铺子里没什么客人。王掌柜正拿着鸡毛掸子,慢悠悠地掸着货架上的灰尘,听到脚步声,头也没回,习惯性地吆喝一声:“随便看,需要什么自己拿……”
话未说完,他回过头,看到站在门口的一对陌生兄妹,模样普通,穿着粗布衣裳,像是跑江湖的,便又低下头继续掸灰,语气平淡了些:“要买什么?”
陈文甲看着王掌柜。三年不见,他似乎并没老多少,依旧是那副和和气气的富态模样,只是眼神深处,似乎比记忆中多了几分难以察觉的锐利和沉淀。
夏清荷上前一步,脸上挂着乖巧的笑容,声音清脆:“掌柜的,我们不是买东西的。三年前,我哥哥病得快不行了,多亏您心善,请了大夫,还给了碗饭吃,后来又引荐他去振威武馆谋生路。我们这次路过淮水镇,特地来谢谢您老人家。”她说着,从随身的小包袱里拿出一个油纸包,双手奉上,“这是从洛城带来的云片糕,一点心意,您千万别嫌弃。”
王掌柜掸灰的动作顿住了。他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夏清荷脸上,又移向陈文甲,仔细打量着他们平凡无奇的易容面容,眼神微微闪烁。
片刻后,他脸上露出恍然又似感慨的笑容,接过油纸包:“哦……是文甲和清荷啊!瞧我这记性,三年不见,都长这么大了,模样也变了不少,我差点没认出来。快进来坐,进来坐!”
他热情地将两人让进店内,引到后堂。后堂比前面狭窄些,堆放着些货物,收拾得倒还干净。王掌柜给他们倒了茶水,语气关切:“听说你们后来去了外地投亲?日子过得可还好?怎么这身打扮?”
陈文甲憨厚一笑,按照早就准备好的说辞道:“劳掌柜挂心。投奔的远房亲戚家道也一般,我们就学了些跑江湖混饭吃的把戏,勉强糊口。日子还过得去。”
“唉,都不容易。”王掌柜叹息一声,目光似无意般扫过陈文甲放在身旁的那根幌子杆,又看了看夏清荷看似随意搭在膝上、却隐隐护着周身要害的手,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但很快又被笑意掩盖,“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看到你们好好的,我就放心了。这点心……破费了。”
“应该的。”陈文甲道,“若不是当年掌柜的伸出援手,我们兄妹恐怕早就……”
话未说完,铺子前面忽然传来“哐当”一声脆响,像是什么瓷器被打碎了,紧接着是一个粗鲁的骂声:“老东西!没长眼睛啊?挡着小爷的路了!”
王掌柜脸色微微一变,立刻站起身,对陈文甲二人道:“你们坐会儿,我前面看看。”说着,便快步走了出去。
陈文甲与夏清荷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异样。那骂声听起来中气十足,不像是寻常地痞。两人默契地没有出声,凝神细听前面的动静。
只听王掌柜赔着笑的声音传来:“对不住,对不住,这位爷,是小的没把东西放好,挡了您的驾。您没伤着吧?这花瓶不值几个钱,算了算了……”
“算了?”那粗鲁声音拔高,“你知道小爷这双鞋值多少钱吗?被你这破瓷片划了一下,赔钱!十两银子!少一个子儿,老子拆了你这破店!”
“十两?”王掌柜的声音显得很是为难,“爷,您这……这实在是……”
“少废话!拿钱来!”那声音越发嚣张,接着便传来推搡和货物被撞倒的声音。
陈文甲眉头微皱,刚要起身,却被夏清荷轻轻拉了一下衣袖。夏清荷微微摇头,用口型无声地道:“看。”
就在前面冲突声加剧的瞬间,陈文甲敏锐地感知到,后堂里王掌柜的气息忽然变了!不再是那个和气生财的普通掌柜,而是一瞬间变得凝练、沉稳、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铁血煞气!虽然极其短暂,一闪即逝,立刻又恢复了那副惶恐讨饶的模样,但绝逃不过陈文甲如今宗师巅峰的灵觉!
“嘿!给脸不要脸!”前面的恶客似乎动了手,传来拳风破空之声。
紧接着,只听“哎哟”一声痛呼,却不是王掌柜发出的,而是那个恶客!似乎是他一拳打空,反而不知怎么扭到了手腕!
“爷!爷您没事吧?”王掌柜的声音充满“惊慌”,“小的这地滑,您小心脚下啊!哎哟,这怎么话说的……”
那恶客又惊又怒,骂骂咧咧了几句,似乎也觉邪门,不敢再纠缠,丢下几句狠话,脚步声仓惶地离开了。
王掌柜唉声叹气地收拾着东西,片刻后,才撩开帘子回到后堂,脸上带着余悸和苦笑:“唉,让你们看笑话了。这年头,生意难做,恶客难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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