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末,淮水城东。
相较于城西的喧嚣与南城的繁华,城东显得格外清幽。这里多是一些富户别院、书斋画坊,以及一些看似不起眼,实则背景深厚的隐秘场所。“观星苑”便是其中之一。
苑门并不显赫,只是两扇普通的黑漆木门,门楣上悬挂着一块乌木牌匾,上书“观星”二字,笔力苍劲,仿佛蕴含着某种周天运行的至理。一名青衣小童早已候在门前,见到缓步而来的陈文甲,躬身一礼,声音清脆:“可是陈馆主?星使已在内苑等候,请随我来。”
陈文甲微微颔首,跟随着小童步入苑内。入门之后,景象豁然开朗,与外界的朴素截然不同。小桥流水,曲径通幽,奇花异草点缀其间,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与草木清气。更奇特的是,苑内的布局似乎暗合某种阵法,行走其间,心神不自觉便宁静下来,连体内星辉内力的流转都似乎顺畅了几分。
他的大宗师灵觉悄然蔓延,能感受到这苑内蕴含着一种温和却浩瀚的力量,与星辰之力同源,却又更加古老、深邃。
穿过几重院落,来到一处开阔的露台。露台以白玉铺就,边缘立着几座造型古朴的青铜仪器,似圭表,似浑天,其上刻满了繁复的星图。露台中央,洛无尘依旧是一身素白长袍,正负手而立,仰望着虽值白昼却仿佛能窥见星空的苍穹。他身旁的石桌上,摆放着一套紫砂茶具,茶水正温,白气袅袅。
“陈馆主,果然信人。”洛无尘收回目光,转身看向陈文甲,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当他目光落在陈文甲身上时,那笑意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异,随即化为更深沉的欣赏与探究。
“一日不见,陈馆主竟是……脱胎换骨,令人惊叹。”洛无尘的语气带着真诚的感慨。他清晰地感觉到,眼前的陈文甲与望江楼时已是云泥之别。那股内敛却磅礴的星辉气息,那与天地自然交融的圆满意境,无不昭示着对方已然踏入了与他同层次,甚至在某些方面更为玄妙的大宗师之境!而且,绝非初入,其根基之浑厚,气息之纯净,远超寻常大宗师。
陈文甲淡然一笑,走到石桌旁坐下:“偶有所得,不值一提。倒是洛星使这观星苑,别有洞天,令人心折。”
“粗陋之地,能入陈馆主法眼便好。”洛无尘在他对面坐下,亲手为他斟上一杯清茶,茶汤碧绿,香气清幽,闻之令人神清气爽。“此乃‘星雾茶’,采自海外灵岛,沐浴星辉而生,于稳固神魂、纯化内力略有裨益,陈馆主不妨尝尝。”
陈文甲端起茶杯,浅尝一口,一股清凉之气直透四肢百骸,与体内的星辉内力隐隐呼应,确实感觉心神更加清明。“好茶。”他赞道,放下茶杯,目光直视洛无尘,“星使相邀,想必不只是为了请陈某品茶吧?”
洛无尘微微一笑,也放下茶杯,神色变得郑重了几分:“陈馆主快人快语。那洛某便直言了。邀陈馆主前来,一是为解惑,二是为……结缘。”
“哦?愿闻其详。”
“陈馆主体内那缕‘星火之息’,本质极高,纯净而古老,绝非此界寻常功法所能孕育。”洛无尘目光灼灼,“若洛某所料不差,馆主所得传承,当与‘天外’,与那浩瀚星穹,有着莫大关联。甚至……可能与上古那场几乎湮灭于历史的‘星坠之劫’有关。”
陈文甲心中微动,面上不动声色:“星坠之劫?”
“看来馆主并不知晓。”洛无尘并不意外,缓缓道,“那是我天机门古老典籍中记载的只言片语。传闻在极为久远的时代,有天外异物坠落此界,带来毁灭,也带来了某些超越此界认知的‘知识’与‘力量’。其后,那些异物与幸存的知识大多湮灭于时间长河,唯有一些极其隐秘的传承,或许保留了些许痕迹。馆主体内的星火,其气息,与典籍中描述的某些‘天外之力’极为相似。”
陈文甲沉默不语,心中却是波澜起伏。天机门所谓的“星坠之劫”,极有可能就是指“巡天号”的坠毁!他们竟然知晓这等秘辛!
洛无尘观察着他的神色,继续道:“此乃其一。其二,便是那‘黑月’。”
陈文甲目光一凝:“星使知晓‘黑月’底细?”
“略知一二。”洛无尘点了点头,语气带着一丝厌恶,“‘黑月’,并非其真正名号。它更古老、更令人不齿的名字,是‘暗月教’。一个崇拜混乱与毁灭,信奉所谓‘虚空之月’的邪异组织。他们并非此界原生,其根源,同样指向天外,但与馆主所承的秩序星火截然相反,他们追求的是吞噬、是湮灭、是万物归墟。”
暗月教!虚空之月!陈文甲立刻联想到了“虚空低语者”!这“暗月教”极可能就是“虚空低语者”在此界发展的信徒或傀儡组织!
“他们潜伏多年,行事诡秘,擅长蛊惑人心,进行各种邪恶的血祭仪式,以获取力量。其目标,往往是身负大气运,或拥有特殊力量本源之人。”洛无尘看向陈文甲,“馆主身怀纯净星火,又在此刻声名鹊起,正是他们最理想的‘祭品’之一。他们所谓的‘月祭’,便是以特定目标的血肉魂魄,献祭给那所谓的‘虚空之月’,以求打开通道,或获取恩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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