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水城,振威武馆深处,“星火堂”内。
空气中弥漫着熔炼金属的灼热气息、药草的清苦,以及一种独特的、仿佛来自星空的微弱能量波动。与外界因“靖安盟”壮大而带来的喧嚣不同,这里更像是一处与世隔绝的求知圣地。
陈文甲赤着上身,古铜色的皮肤上隐有淡银色的星辉纹路流转。他并非在打坐练气,而是站在一座半人高的复杂装置前。装置核心悬浮着那枚得自墨衡的“千机星核”,四周连接着数条由不同材质构成的能量导管,导管末端则连接着几块正在缓缓成型的金属胚件。胚件上,被他以指为笔,星辉为墨,勾勒着细密而玄奥的符文。
他正在尝试将“星辉符石”的制造规模化、标准化。
汗水从他额角滑落,滴在滚烫的金属台上,发出“嗤”的轻响。他的眼神专注而明亮,如同夜空中最恒定的星辰。“悟”之道种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分析着能量在不同材料中的传导效率、符文的稳定性、以及与“千机星核”的共鸣频率。
“不对……‘锐金纹’在这里会产生排异,干扰‘净光符’的稳定性……”他喃喃自语,指尖星辉微调,将一条即将刻印完成的符文线路轻轻抹去,重新引导。那金属胚件上的光芒随之明灭不定。
苏芷柔静立一旁,月白道袍纤尘不染。她并未插手,只是静静感知着那装置周围能量的细微变化。偶尔,她会伸出纤指,凌空点向某条能量导管,一缕精纯的静斋法力融入,帮助稳定那即将失控的能量流。她的法力中正平和,与星辉之力虽不同源,却奇异地能起到调和、抚平躁动的作用。
“文甲师兄,你对星辰之力的运用,已渐从‘形似’走向‘理通’。”苏芷柔声音空灵,带着一丝赞许,“若能以此法批量制作出稳定的符石兵器,盟内弟子战力必将提升一个层次。”
陈文甲呼出一口带着星辉气息的浊气,看着那枚在调整后终于稳定下来、散发着柔和白光的金属符石胚件,露出一丝疲惫而满意的笑容:“路还长。这只是最基础的‘净光破邪符’,只能对低阶邪物和稀薄邪气起作用。若要应对影月那个级别的幽冥之力,还需更深入的理解和……更强的能量核心。”
他话锋一转,看向苏芷柔:“苏大家,静斋典籍中,可有关于地脉能量,尤其是极寒之地龙脉特性的记载?”
苏芷柔微微蹙眉,沉吟道:“地脉之力,磅礴厚重,与天星之力遥相呼应。静斋确有零星记载,言及北极寒渊之地,有‘玄冥龙脉’,性极阴寒,若被邪法引动,可化生‘九幽蚀魄寒潮’,能冻结神魂,侵蚀万物。师兄为何突然问起此物?”
陈文甲眼神凝重,正欲回答,一阵急促而轻微的脚步声打破了堂内的宁静。
夏清荷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今日穿着一身利落的劲装,更显干练。只是眉宇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手中捧着一摞厚厚的文书。
“哥,苏大家。”夏清荷快步走进,将文书放在一旁的石台上,“盟务堂送来的第三批入盟势力名单,共计二十七家,来自周边三州。还有各分舵报上的资源缺口清单,以及……京城又来了三波人,两位郡王府的长史,一位兵部侍郎的管家,礼单很重,都想见你。”
陈文甲甚至没有去看那摞文书,目光依旧停留在那枚成型的符石上,语气平静无波:“名单按老规矩,三级审核,背景不清者,尤其是与北境、西域有商贸往来或人员联系的,重点排查,宁可错杀,不可错放。资源缺口,让盟务堂根据各分舵上月协防任务完成度和贡献点自行核算,超出基准线的,让他们自己写详细报告说明理由。至于那些京里来的贵人……”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略带讥讽的弧度,“就说我偶有所得,正在闭关参悟克制幽冥邪法之关键,受不得丝毫打扰。礼物原封送回,附上我亲笔签名的谢帖即可。”
夏清荷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陈文甲终于转过头,看向妹妹,眼神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清荷,我知道你的顾虑。但你要记住,如今的靖安盟,已非昔日淮水一地的武馆。我们靠什么立足?不是皇帝的赏赐,不是权贵的青睐,是铁壁城下兄弟们的鲜血,是能让边军将士在邪雾中多撑一刻的‘清心符’,是能让秘卫在敌后精准找到邪教徒的‘窥邪镜’!”
他走到窗边,望着下方校场上正在刻苦演练“净邪要略”中合击阵法的弟子们,声音沉凝:“我们的根,是实用,是力量,是抗击邪魔的大义。若此时迫不及待地与权贵结交,只会让联盟内部生出不必要的野心和派系,让这棵刚刚扎根的大树,从内部开始腐朽。保持距离,保持超然,保持强大,他们自然会敬我们,畏我们,而非试图收买、利用我们。”
夏清荷看着兄长挺拔而孤峭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明悟,终于重重点头:“我明白了,哥。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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