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水城,振威武馆。
昔日人来人往、喧嚣鼎沸的演武场,此刻笼罩在一片压抑的寂静之中。弟子们依旧在操练,但招式间少了往日的蓬勃锐气,多了几分沉重与不安。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瞟向武馆深处那几座被列为禁地的院落——馆主陈文甲、客卿苏芷柔、弘苦法师,自北境归来后,已在此闭关疗伤半月有余,至今未曾露面。
盟主与两位顶尖战力同时重伤,这对如日中天的“靖安盟”而言,不啻于一记沉重的闷棍。
临时由夏清荷、陈龙、鲁承宗、许幽兰及蒋梦瑶代表组成的“盟务联席会”,勉强维持着联盟的日常运转。夏清荷坐镇中枢,协调各方,将武馆与联盟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其沉稳干练远超年龄,但眉宇间的疲惫与担忧却难以掩饰。陈龙与鲁承宗负责整顿军备,安抚因北境惨烈战况而浮动的人心,同时加紧操练弟子,提升战力。
然而,表面的平静之下,暗流已然开始涌动。
这一日,盟务堂偏厅内,气氛略显凝滞。
夏清荷坐在主位,下方除了陈龙、鲁承宗、许幽兰的心腹管事,还多了几位近期因功勋或势力较大而被擢升参与核心议事的分舵主和客卿长老。
“……北境之战,我盟虽成功破坏邪祭,阻止邪神降临,封印龙脉邪源,然损失惨重。”夏清荷声音平静,但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发白,“馆主、苏大家、弘苦大师皆需长时间静养。阵亡、失踪弟兄共计三百七十一人,重伤致残者过百。抚恤、赏功、丹药耗费巨大,盟内库藏已去七成。”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当务之急,是稳定内部,筹措资源,恢复元气。各位有何建言?”
一位来自南境、以商队起家、近期才携重金加入的客卿长老,姓钱,名百万,率先开口,他体型富态,脸上总是堆着和气的笑容,但眼中精光闪烁:“夏姑娘,诸位,老夫以为,此战虽惨烈,却也打出了我靖安盟的威风!如今盟主威名震慑北域,正是我等趁势扩张,广纳贤才,收取供奉的大好时机!何必缩手缩脚?依老夫看,当提高各分舵上缴份额,同时放宽入盟门槛,吸引更多江湖豪杰与商会加入,如此,何愁资源不丰?”
他这话一出,立刻得到了几位同样以商业或地方势力为主的代表暗暗点头。联盟壮大,他们的生意和影响力也能水涨船高。
但陈龙眉头立刻皱起,沉声道:“钱长老此言差矣!馆主早有明训,宁缺毋滥!如今馆主重伤,更需稳守根基,若此时盲目扩张,良莠不分,只怕邪魔未至,祸起萧墙!”他性情刚直,最看不惯这等唯利是图之举。
鲁承宗也瓮声瓮气地附和:“老陈说得对!咱们靖安盟能立足,靠的是铁壁城、寒渊谷弟兄们用命拼出来的信誉!要是变成啥人都能进的杂货铺,跟那些唯利是图的商会还有什么区别?老子第一个不答应!”
钱百万脸上的笑容不变,呵呵一笑:“陈教头、鲁兄弟,莫要激动嘛。老夫也是为了联盟长远计。再者,盟主如今……唉,伤势未卜,联盟总要发展,总不能一直停滞不前吧?况且,提升供奉,也是为了更好地抚恤伤亡弟兄,购置丹药兵器,增强实力,并非为了私利。”
他这话说得滴水不漏,却隐隐将“盟主伤势”与“联盟发展”对立起来,暗示若陈文甲长期无法理事,联盟需要新的方向和……可能的新领袖。
厅内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微妙。几位分舵主眼神闪烁,似乎在权衡。
夏清荷心中警铃大作。她知道,哥哥的伤势是联盟目前最大的软肋。她深吸一口气,正欲开口,一直沉默的许幽兰派来的那位女管事,姓柳,淡淡开口了:
“钱长老忧心盟务,其情可悯。不过,扩张与否,需从长计议。眼下,我倒觉得另一事更为紧要。”她目光转向夏清荷,“清荷姑娘,据我们与蒋姑娘那边收到的零星消息汇总,北境之战后,暗月教与邪神殿活动并未停止,反而更加隐秘。贪狼国也在收缩整顿。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内部,是否也应……清理一下,确保纯净?”
她这话意有所指,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扫过在座的几人。北境之战,敌人似乎总能料到我方动向,若非馆主力挽狂澜,后果不堪设想。联盟扩张太快,难免鱼龙混杂。
钱百万脸色微微一僵,随即笑道:“柳管事说得是,是该小心。不过,无凭无据,也不好胡乱猜疑,寒了弟兄们的心啊。”
就在这时,厅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小顺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脸色依旧苍白,左臂用绷带吊着,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往日的锐利。他伤势稍稳,便立刻投入了工作。
“小顺哥,你伤还没好,怎么出来了?”夏清荷连忙起身。
小顺对众人微微颔首,算是行礼,然后直接走到夏清荷身边,低声道:“清荷,刚收到‘灰雀’从北境边缘拼死传回的最后一份密报。”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他在撤离时,偶然截获了一道极其隐秘的传讯波动,破译后显示……盟内……有高层,与北域有不定期的秘密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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