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歇尔·D·蒂奇,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源自绝对零度的、冰冷而粘稠的手死死攥住了。那寒意并非来自外界,而是从他野心破碎的裂隙中,自内而外渗透出来的绝望。
“嘻哈哈哈哈……唔?!”
他那标志性的、缺失了几颗牙齿的狂笑刚刚在脸上绽放,尚未达到顶点,便如同被冻住一般凝固。脸上的肌肉僵硬得不听使唤,嘴角不自然地抽搐着,形成一个极其怪诞而痛苦的表情。前一秒,他还在尽情憧憬着凭借双果实能力称霸世界的宏图,享受着体内“震动之力”带来的、仿佛能撕裂天空与大地的无上快感,幻想着将白胡子海贼团残党、甚至眼前这庞大的海军本部都踩在脚下,加冕为新的海上帝王。
然而下一秒,现实用最冷酷、最无声的方式,给了他贯穿灵魂的一击。
他辛辛苦苦谋划了数十载,隐忍在白胡子船上,只为等待那颗梦寐以求的果实;他不惜背负背叛的恶名,杀害了视他为家人的萨奇;他冒着巨大的风险潜入推进城那绝望的深渊,用尽谎言、暴力与许诺,才招揽来的、这些被他视为未来海贼团核心支柱、足以撼动世界格局的强大伙伴们——“玄月猎人”、“恶政王”、“巨大战舰”、“酒鬼”、“恶狼”……这些从第六层爬出来的怪物,此刻却如同被随意丢弃的破烂玩偶,横七竖八地倒在冰冷、残破的地面上,生死不知。而更早追随他,见证了他从无名小卒到拥有野心的基础的“格斗冠军”巴杰斯、“超音速”范·奥卡、“魔鬼警长”拉菲特……这些最初的班底,也未能在这无差别的寂静审判中幸免,倒在了冲锋的路上。
孤独。
前所未有的孤独感,如同北冰洋最深处的海水,瞬间浸透了他的骨髓,冻结了他的血液。他称霸世界的野心蓝图,那刚刚在他脑海中展开最绚烂、最激动人心一角的画卷,就在这无声无息之间,被一股他无法理解、无法抗衡的力量,轻而易举地撕扯得支离破碎,化作漫天飘零的纸屑。
“不……不可能……这不可能——!!!”
他终于从喉咙深处挤出了声音,那声音嘶哑、扭曲,完全变了调,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惧和一种孩童般最珍视的玩具被当面砸碎后的、赤裸裸的绝望。黑暗的物质——暗暗果实的力量——在他身上不受控制地疯狂涌动、翻滚、膨胀,时而化作冲天的黑烟,时而又无力地缩回体内,显示出他内心极度的混乱与力量体系的濒临崩溃。
“我的计划……我几十年的等待和谋划!!我的伙伴……我未来帝国的基石!!我的时代!!!本该属于我黑胡子的时代!!!” 他语无伦次地咆哮着,试图用声音来驱散那萦绕不去的死寂和内心的冰冷,但那咆哮在空旷的、只剩下少数清醒者的战场上,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他的目光猛地转向处刑台的方向,那双因为野心而闪烁着贪婪与残忍光芒的眼睛,此刻布满了血丝,死死盯住了那个戴着斗笠,仿佛置身事外的身影。“霜月鹿丸!!!革命军!!!你们……你们这群搅局的混蛋!!!竟敢……竟敢毁了我的一切!!!” 他身上的黑暗变得更加浓郁,仿佛要吞噬掉周围所有的光,但那黑暗之中,却透出一股穷途末路的疯狂与虚弱。
然而,比霜月鹿丸那未知而恐怖的威胁更迫在眉睫的、更炽热、更直接的危机,已经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轰然降临!
“蒂奇——!!!”
一声怒吼,仿佛积压了数百年的火山,终于冲破了所有理智与身体的束缚,携带着熔岩的炽热、大地的震颤与毁灭一切的决绝,轰然爆发!
这一声,饱含了太多无法用言语承载的情感——对儿子萨奇无辜惨死的痛心与惋惜,对曾经信赖无比的部下竟做出如此卑劣背叛的滔天愤怒,对自己竟然看走眼、将一头豺狼养在身边的深刻懊悔与自责,以及……作为一个父亲,一个家族的领袖,必须亲手清理门户、维护“家庭”道义的最终决绝!
爱德华·纽盖特,这位生命的烛火已在连番激战和重伤下如同风中之残烛般摇曳的老人,抛弃了所有的防御,忘却了胸前那被赤犬熔岩贯穿的、焦黑狰狞的巨大创伤,甚至暂时压制了那侵蚀他身体的、无数陈年旧疾带来的痛苦。他的双眼,不再有平日的温和与对“儿子们”的慈爱,取而代之的,是燃烧着地狱般复仇火焰的瞳孔!那火焰如此炽烈,甚至隐隐驱散了“无响”带来的精神层面的余波与压抑。此刻,他不再是那个需要儿子们拼死保护的老迈王者,他抛下了所有负担,重新变回了那个纵横大海数十年,让无数敌人闻风丧胆的——“世界最强的男人”!
“你的野心……就由老子来彻底终结!”
轰!!!
白胡子动了。他巨大的身躯爆发出与那老迈残躯完全不符的、惊世骇俗的速度与力量!每一步踏出,那本就残破不堪的马林梵多广场大地便发出不堪重负的、沉闷的(在这死寂中,这来自大地深处的震动感是如此的清晰)呻吟,裂开一道道深不见底的沟壑。他那柄巨大的薙刀·丛云切,被他单手拖在身后,沉重的刀尖与地面剧烈摩擦,拉出一道刺眼的、不断跳跃迸溅的火星轨迹,那轨迹如同死神的指引,笔直地、不容置疑地指向场中那因混乱与恐惧而显得渺小的身影——马歇尔·D·蒂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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