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是视觉。色彩开始从他眼中褪去。鹿丸那冷漠的面容变得灰白,天空的蔚蓝、火焰的赤红、鲜血的暗红……所有颜色都像滴入清水中的墨滴,迅速扩散、淡化,最终融合成一片单调的、毫无生气的灰。很快,连这灰色也开始模糊、暗淡,视野如同老旧的电视信号,闪烁着,最终彻底熄灭,陷入永恒的黑暗。
嗅觉、味觉……所有外在的感官接连被剥夺。
但这仅仅是开始。
更可怕的是内在感知的消亡。
他感觉不到体内暗暗果实那熟悉而强大的力量流动了。那如同深渊般能够吞噬一切的黑暗,此刻仿佛从未存在过,与他失去了所有联系。同样消失的,还有那支撑他隐忍多年、弑父求荣、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如同地狱火焰般熊熊燃烧的愤怒、仇恨、狡诈、贪婪,以及那觊觎世界的巨大野心……所有这些构成“马歇尔·D·蒂奇”这个存在的核心要素,如同被一场无声的洪水冲刷殆尽,片甲不留。
他张着嘴,面部肌肉还保持着试图发出那标志性的、癫狂笑声或是因惊骇而哀嚎的扭曲表情,却连最微弱的气流都无法通过声带。他成了一个被放逐在自身意识绝对寂静深渊里的活死人,一个承载着野心与罪恶,却连感知它们都做不到的空壳。他的梦想,他的野心,连同他本身的存在意义,都被那名为“黄泉渡”的一指,引向了永恒的、没有任何意义与内容的——
寂静。
他庞大的、承载着巨大野心的身躯晃了晃,失去了所有肌肉的支撑和神经的调控,然后如同断了线的木偶,又像是一座被抽走了基座的沙塔,直挺挺地、僵硬地、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沉重感,向后轰然倒去。
“砰!”
沉重的身躯砸在冰冷破碎的地面上,溅起一片混合着血水和尘埃的泥泞。他没有死,医学意义上,他的心脏或许还在依靠微弱的生物电进行着最后的跳动,肺部或许还在进行着无意识的、微弱的痉挛。但或许,这比彻底的死亡更糟。他成了一个被囚禁在自身虚无中的意识,一个在永恒寂静中徘徊的孤魂。他的身体,只是一具尚且温热的牢笼。
鹿丸看也没看倒下的黑胡子,仿佛只是随手拂去了一件沾染在衣角的尘埃,或者踩死了一只聒噪的虫豸。他的眼神从始至终都没有丝毫变化。他缓缓地、保持着那种古老而独特的韵律,将名为“夜狩”的佩刀重新调整了一个更舒适的位置,收于腰际。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禅定般的专注与平静,与周围血肉横飞的战场格格不入。
然后,他抬起头。目光如同两柄无形而精准的标枪,越过了残破不堪、尸横遍野的广场,越过了那些尚在拼死搏杀、或因黑胡子的突然倒下而陷入短暂茫然与惊恐的海军与海贼,精准地、毫无偏差地投向了远处那高高在上的、象征着海军最后威严与决心的处刑台。
在那里,佛之战国,海军元帅,身披象征着“智将”与“君临天下之正义”的元帅大衣,也正以无比凝重、锐利如鹰隼的目光,穿透空间的阻隔,与他的视线在空中轰然相遇。
两道目光碰撞的瞬间,仿佛有无形的电光在虚空中炸裂。
战国那饱经风霜、布满皱纹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肃穆与深沉。他亲眼目睹了整个过程,从鹿丸那违背常理的出现,到那匪夷所思的、未出鞘的一击,再到黑胡子那比死亡更诡异的终结方式。这一切,都超出了他对“力量”体系的认知。这不是霸气,不是恶魔果实,更像是一种对“存在”本身的规则进行干涉的……“权能”。
他看到了鹿丸眼神中的东西——那不是胜利者的骄狂,不是杀戮者的残忍,甚至不是强者的漠然。那是一种……绝对的“空”。仿佛世间万物,生老病死,爱恨情仇,在他眼中都不过是终将归于寂静的幻影。
这个人,是比白胡子掀起的海啸,比黑胡子引发的混乱,更加危险,更加不可控的存在。他的“寂静”,本身就是对这个世界所有喧嚣与秩序的最大威胁。
处刑台下方,刚刚从与白胡子激战中喘过气来的卡普,也握紧了拳头,眉头紧锁。他感受到了老友战国的凝重,也感受到了那个陌生来客所带来的、近乎法则层面的压迫感。
更远处,正在与海军大将周旋的“红发”香克斯,似乎心有所感,格开黄猿的光速踢击后,猛地回头望向广场中央。当他看到倒在地上、生机全无(在他看来)的黑胡子,以及那个平静矗立、遥望处刑台的陌生身影时,他的独眼中闪过一丝极度的震惊与难以置信。
“那种感觉……是什么?蒂奇那家伙的‘气息’……完全消失了?不是死亡,是……‘无’?”
整个马林梵多战场的节奏,似乎因为黑胡子的倒下和鹿丸的登场,而被强行按下了暂停键。一种比炮火轰鸣更加令人窒息的紧张感,开始悄然弥漫。
而鹿丸,依旧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是整个混乱风暴眼中,唯一绝对静止的点。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或者说,在宣告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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