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定性监测信标”的存在,如同一层无形的、却无所不在的粘稠介质,渗透进了基地运作的每一个环节。它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没有显示任何界面,但所有人都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双冰冷的“眼睛”时刻注视着他们。每一次规则实验的申请,都需要经过复杂的风险评估,以预测其是否会触发信标的“不稳定”阈值;每一次涉及核心技术的讨论,都必须在经过特殊屏蔽的室内进行,以防关键信息被直接截获;甚至连人员的情绪波动和集体心理状态,都成为了需要定期汇报和分析的数据。
这是一种令人窒息的束缚。基地仿佛一个被套上枷锁的巨人,每一个动作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引来监视者的干预。曾经充满激情的科研探索,如今不得不披上谨小慎微的外衣。
“我们就像在玻璃房子里跳舞,外面站着一个随时可能砸碎玻璃的守卫。”一位年轻的研究员私下抱怨道,道出了许多人的心声。
在这种压抑的氛围下,“结构涟漪”技术成为了维系现实稳定的主要手段。它高效、低耗,似乎完美契合了在监控下低调发展的需求。沈岱云团队组建了多个小组,在全球范围内定位规则脆弱点,然后由墨菲斯精确计算谐波参数,通过规则优化网络引动静默区产生“结构涟漪”,对其进行温和的加固。
工作卓有成效。全球规则应力分布图上的红色斑点逐渐减少,颜色变浅,现实结构趋于稳定。基地外围因规则乱流造成的隔离区也在缓慢缩小。希望似乎正在这片被监控的阴影下,艰难地生长。
然而,墨菲斯持续不断的监测数据,揭示了一个不容忽视的趋势:每一次成功引动“结构涟漪”后,从规则空洞奇点方向传回的“回响”,正在以极其缓慢但确实无疑的速度增强。
最初,那只是脉搏的一次微不可察的颤动。但随着加固次数的增加,这“回响”逐渐变得清晰,仿佛奇点那头某个沉睡的存在,正一次比一次更清晰地“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它不再仅仅是节奏的紊乱,有时甚至会带来一丝极其微弱的、带着探究意味的规则波动,扫过静默区,扫过基地,然后悄然退去。
“我们可能正在累积某种‘关注度’。”沈岱云忧心忡忡地向江澜汇报,“就像用一根细棍不断敲击一个沉睡巨兽的外壳,虽然每次都很轻,但敲击的次数多了,谁也无法保证它不会醒来。”
他们尝试调整谐波的频率和强度,试图找到一种既能有效加固,又不会引起明显回响的模式,但效果有限。引动涟漪与引发回响,似乎是同一枚硬币的两面,无法彻底分割。这为这项看似完美的技术,蒙上了一层浓厚的隐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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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阿莱克西对静默区另一侧“规则废土”的感知,在持续的练习和某种未知的吸引下,变得日益清晰和深入。他不再需要全力集中精神,只需稍加引导,那种与规则废土的“连接感”便会自行浮现。
而随着连接的深入,他开始被动地接收到来自那片死寂世界的、更加具体的信息碎片。这些碎片并非有序的信息流,而是充满了疯狂、绝望与终极扭曲的规则残响:
【…天空在流血,法则在哀嚎…它们来了…无所不在…】
【…错误!整个构建基础就是错误!我们不该触碰…】
【…融化…与墙壁融为一体…永恒的痛苦…】
【…钥匙…找到钥匙…重启…或者…毁灭…】
【…沉默吧,一切都将沉默…归于…母体…】
这些碎片化的低语,夹杂着无法理解的规则图像——崩坏的恒星、自我吞噬的几何体、哭泣的数学定理——如同病毒般冲击着阿莱克西的意识。即使有苏锦的“心镜”之力时刻守护和净化,这些充满负面规则的信息依然让他感到精神上的疲惫和不适,仿佛灵魂被沾染了无法洗净的污秽。
更令人担忧的是,苏锦敏锐地察觉到,这些来自规则废土的绝望低语,开始与阿莱克西体内那陷入沉寂的“终结祭司”,产生了极其微弱、但确实存在的共鸣!
当某些特定的、关于“终极静默”或“规则归零”的废土信息碎片传来时,阿莱克西意识深处那冰冷死寂的角落,会泛起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涟漪。仿佛沉睡的“祭司”被同类的气息所吸引,在无意识中与之呼应。
“它们在互相滋养!”苏锦紧急向江澜和沈岱云发出警告,“废土的绝望低语在刺激‘祭司’的本能,而‘祭司’的沉寂存在,似乎也为这些低语提供了一个微弱的‘锚点’。继续这样下去,我担心‘祭司’会被提前唤醒,或者发生更糟糕的异变!”
他们尝试让阿莱克西停止对规则废土的感知,但发现这种连接一旦建立,似乎就形成了一种难以彻底切断的惯性。即使阿莱克西主动回避,那些充满恶意的规则低语也会偶尔自行渗透过来,如同附骨之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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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基地为内部潜在的危机焦头烂额时,墨菲斯在对“记录者-7”的数据流进行例行分析时,发现了一个隐蔽且不寻常的动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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