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婆的谎言在柳映雪冷静而精准的打击下,如同阳光下的冰雪,消融殆尽,只留下一地狼藉的湿痕与深入骨髓的寒意。
李家院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死寂,张氏和李守仁如同被拔去了毒牙的蛇,蜷缩在自己的角落里,眼神躲闪,连呼吸都带着小心翼翼。
他们不再试图用新的谎言去填补旧的漏洞,也不敢再对柳映雪的行踪横加干涉,一种微妙的、基于恐惧的“和平”降临了。
柳映雪乐得享受这难得的清净。她知道,这并非真正的偃旗息鼓,而是暴风雨来临前,对手因胆怯而后撤的短暂间隙。
她必须利用这宝贵的时间,更快、更稳地积蓄力量,将手中的资本——无论是经济的还是人脉的——夯实、加厚,直到足以支撑她发起那决定性的、不留余地的总攻。
经济的暗流:从零碎到体系
成为妇救会长后,柳映雪所能接触到的“边角料”资源,无论是种类还是数量,都远非昔日可比。但她依旧谨记“安全第一”的原则,绝不触动那些有明确账目、用于支前的核心物资。她的目标,依旧是那些处于模糊地带、本当废弃或极易被忽略的东西。
制作军鞋裁剪下来的、过于细碎无法用于鞋底的布条;炒制干粮时筛漏的、混有少量沙土的杂粮麸皮;清洗伤员绷带时,那些实在无法再用、但材质尚可的旧纱布……这些在旁人眼中毫无价值的废弃物,在柳映雪手中却被重新赋予了生命和价值。
她不再满足于简单地拼接鞋垫。利用夜晚油灯下宝贵的时间,她的“手艺”开始升级。她将那些颜色各异的碎布条,精心分拣,用巧手编织成耐用的发带、精巧的杯套、甚至是小巧玲珑的布艺挂饰,虽然质朴,却在物资匮乏的乡下,透着一份别致的心意。她将那些筛净的麸皮,混合上自己偷偷采集的、晒干的野菜末,加上一点点盐,烤制成一种极其耐储存、可充饥的“麸饼”,这在青黄不接或路途奔波时,是能救急的东西。
与货郎孙老七的交易,也随之进入了新的阶段。孙老七起初对她能拿出这些“新奇”玩意儿感到惊讶,但很快就被其中的利润所吸引。柳映雪不再满足于以物易物,开始要求一部分现金结算,哪怕是几个可怜的铜板。她深知货币的灵活性和隐蔽性。交易地点也变得更加隐秘,有时在村外的废弃窑洞,有时在黄昏的河边柳林下,时间不定,绝无规律可循。
她甚至开始尝试开辟新的“财路”。有一次,她去区里医院帮忙,注意到一些轻伤员需要柔软的填充物垫在伤口周围,而医院提供的棉花时常短缺。
她不动声色地记在心里,回来后,利用职权之便(这在她权限范围内且合情合理),将一些实在无法用于制作军需、过于零散的旧棉絮收集起来,仔细消毒晾晒,做成一个个柔软的小棉垫。
她并没有立刻拿出来,而是等到下次去医院,以个人名义“捐赠”给了相熟的护士,换来的不是金钱,而是护士们由衷的感激和更愿意与她分享一些非核心消息的善意。这种“人情投资”,其长远价值,有时远胜于几个铜板。
积攒下来的微薄现金和以物易物换来的盐巴、针线等硬通货,被她藏匿得愈发巧妙。
灶膛深处一块活动的砖后,院墙根某个被杂草掩盖的鼠洞深处,甚至她房间那糊着旧报纸的顶棚夹层里,都成了她的“秘密金库”。
每一个藏匿点都经过精心设计,彼此孤立,即使一处被发现,也不会牵连其他。抚摸着自己一点点积累起来的、冰冷的铜钱和坚实的盐块,柳映雪心中涌起的是一种近乎冷酷的踏实感。这些,是她未来脱离牢笼、远走高飞,或者在最坏情况下用以自保的底气。
人脉的编织:从点到网
如果说经济的积累是血肉,那么人脉的编织则是骨骼。柳映雪深知,在这片土地上,很多时候,人情和关系比冰冷的金钱更有力量。
她继续稳固并扩大在妇救会内部的影响力。对于像赵大嫂这样忠心耿耿、能力尚可的骨干,她给予更多的信任和权力,将一部分物资分发、人员调派的具体工作交给她们,自己则腾出手来把握方向和进行更高层面的协调。这种授权,既减轻了她的负担,也使得赵大嫂等人对她更加依赖和感激。
她的目光,也投向了妇救会之外。村里的民兵队长赵大勇,因其职责与支前运输、安全警戒密切相关,与妇救会打交道频繁。柳映雪不再仅仅将他视为工作对接对象,而是在交往中,有意无意地展现出自己处理事务的公允、高效和对前线将士的真切关怀(虽然是伪装)。一次,民兵队协助运输一批紧急药品,人手不足,柳映雪得知后,立刻协调妇救会的骨干,连夜帮忙打包、装车,确保了物资及时启运。赵大勇对此感激不已,之后对柳映雪的工作更加配合,偶尔也会在不违反纪律的前提下,透露一些关于部队换防、敌情动态的模糊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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