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流转,边境的局势在珍宝岛一战后,进入了一种相对稳定却依旧警惕的对峙状态。顾长风肩上的担子并未减轻,但他心中始终挂念着那位在农场“劳动锻炼”的老首长。在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他处理完手头紧急军务,再次带上一些营养品和战士们自己种的瓜果,驱车前往那个偏远的农场。
几年过去,农场似乎更加破败了。老首长依旧住在那个角落的土房里,身形比上次见时更加清瘦,脸上的皱纹也更深了,但那双眼睛,在见到顾长风时,依旧闪烁着矍铄而温暖的光芒。
“你这小子,又跑来做什么?说了不要来,影响不好!”老首长嘴上责备着,手上却利落地接过顾长风带来的东西,拉着他进屋坐下。
“来看看您,心里踏实。”顾长风看着老首长那双布满老茧和裂口的手,鼻子有些发酸。他环顾四周,看到墙角堆着一些晒干的草药,炕桌上还摊着几本被翻得起了毛边的军事理论书,心中稍感安慰。那三位教授也在,只是比起上次,显得更加苍老和沉默,只是对顾长风微微颔首,便各自忙去了。
顾长风和老首长聊了聊部队的近况,边境的防务,也说了些家长里短。说到家里那四个小的,尤其是念念身体渐渐好转时,老首长脸上露出了真切的笑容:“好!好啊!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那小丫头,将来肯定有出息!”
话题不知怎的,就转到了柳映雪身上。顾长风感慨道:“就是苦了映雪了。这次生孩子,真是九死一生。她这身子骨……唉,也不知道是随了谁,连着两次都是多胎,这次更是……”
他本是无心感慨,却见老首长端着搪瓷缸子的手微微一顿,抬起眼,目光锐利地看向他:“哦?映雪同志……家里有生多胎的传统?”
顾长风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没有。我后来……私下里打听过。映雪她,可能并不是柳家亲生的。是当年兵荒马乱的时候,被柳家老两口收养的。她的亲生父母……无从查起了。”他将周陈氏的怀疑和自己调查到的有限信息(一支路过队伍、一个托孤的女伤员),简单地说了出来。这在他心里憋了太久,面对亦师亦父的老首长,他忍不住吐露了这份对妻子身世的心疼与无奈。
老首长听着,眉头渐渐锁紧,眼神变得悠远而深沉,仿佛穿透了时光,回到了那个烽火连天的岁月。他没有打断顾长风,只是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粗糙的搪瓷缸子边缘。
“一支路过的队伍……一个女伤员……托孤……”老首长喃喃地重复着这几个关键词,脸色变得异常凝重。他猛地抬起头,紧紧盯着顾长风:“具体是哪一年?哪个地方?还有没有更详细的?比如……那个女伤员有什么特征?留下了什么东西没有?”
顾长风被老首长突如其来的激动问得有些愕然,他仔细回想了一下,摇摇头:“年份很模糊,大概就是三几年,具体说不清。地方就是她老家柳家庄附近。特征……那位老亲戚只说,长得挺俊俏,说话带点外地口音,好像……好像生前也是一对双胞胎的母亲,据说是遗传自她母亲。其他……就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三几年……柳家庄……外地口音……双胞胎……”老首长低声念叨着,每一个词都像是一块拼图,在他脑海中激烈地碰撞着。他的呼吸似乎变得有些急促,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回忆,以及一种难以置信的猜测。
顾长风看着老首长异常的反应,心中也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老首长,您……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老首长却猛地回过神来,迅速收敛了外露的情绪,摆了摆手,语气恢复了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刻意的淡然:“没……没什么。只是想起一些陈年旧事,那个年代,这样的事……太多了。”他端起缸子,喝了一大口水,仿佛要压下内心的波澜。
顾长风虽然疑惑,但见老首长不愿多说,也不敢再追问。两人又聊了些别的,直到日头偏西,顾长风才起身告辞。
送走顾长风后,老首长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去劳作,而是独自一人,在屋后那片荒芜的坡地上,来回踱步了很久。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显得格外孤寂。
他的内心,远不如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
“一支路过的队伍……一个女伤员……托孤……长得俊俏,外地口音……自己就是双胞胎,遗传自母亲……”
这些线索,像一把钥匙,猛地打开了他记忆深处一扇尘封已久的门。
他想起了他的老战友,也是他最好的朋友之一——林翰笙。来自江南水乡,学识渊博,写得一手好字,说得一口带着吴侬软语调子的普通话,相貌清俊。他们曾一起在抗大学习,一起在战场上出生入死。
他更想起了林翰笙的妻子——苏婉宁。那是一个同样来自江南、美丽而坚韧的女子,据说她娘家就有生双胞胎的遗传史,她的母亲就生过双胞胎。她和林翰笙在战火中结为夫妻,感情极深。最让老首长记忆深刻的是,苏婉宁当年怀的,就是双胞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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