蜘蛛尾巷十九号,即使在夏日的阳光下,也仿佛笼罩在一层永不消散的工业煤灰与绝望的阴霾里。空气粘稠,带着河水的腥臭和贫穷的气息。斯内普推开那扇吱呀作响、油漆剥落的大门时,一股混合着廉价烈酒、灰尘和常年不见天日的霉味扑面而来。
与预想中暴戾的迎接不同,客厅里异常安静。托比亚·斯内普不在。只有一个瘦削、憔悴的女人正背对着门口,默默地擦拭着一个早已失去光泽的空相框。听到开门声,她肩膀猛地一颤,像受惊的动物般迅速将相框藏到身后,转过身来。
是艾琳·普林斯·斯内普。她曾经可能清秀的脸上刻满了生活的疲惫与长期的压抑,眼神怯懦,带着一种挥之不去的惊惶。看到儿子,她嘴唇嗫嚅了一下,似乎想挤出一个微笑,最终却只化为一个更深的、带着歉意的蹙眉。
“西……西弗勒斯,”她声音细微,几乎听不见,“你……你回来了。”
斯内普的目光在母亲身上停留了一瞬,那双与他相似的黑色眼睛里没有任何温度,只有一片沉寂的漠然。“他在哪?”他问,声音低沉,没有称呼。
艾琳瑟缩了一下,飞快地瞥了一眼紧闭的卧室门,压低声音:“……出去了。可能……去了酒吧。”她顿了顿,像是鼓起莫大的勇气,快速补充道,“你的房间……我稍微收拾了一下。”
斯内普没有回应这句示好,只是提着行李,面无表情地走向通往自己房间的狭窄楼梯。他的房间在二楼,狭小、昏暗,但确实比楼下干净一些,至少灰尘被清除了。
关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他才允许自己卸下那层冰冷的铠甲,深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母亲使用的、那种廉价的肥皂味,混合着老房子固有的潮气。这种气味比托比亚的酒气更让他感到一种无力的窒息。至少面对暴戾,他可以用仇恨和冷漠武装自己;而面对母亲这种沉默的、懦弱的、带着愧疚的“关怀”,他只觉得烦躁和……一种说不清的悲哀。
他挥动魔杖,几个无声的清理咒和防潮咒让房间的空气变得稍微可以忍受。他坐在床沿,从行李最内层拿出那个林晏清塞给他的袋子。打开,里面是分门别类、品质上乘的魔药材料,甚至还有几包麻瓜的速食汤料和一条看起来就很柔软的深灰色羊毛毯。这些来自外界的、带着理智与温暖的物品,与这个家格格不入。
【一切顺利吗?】
放在枕边的、属于他那份的羊皮纸上,缓缓浮现出熟悉的、带着一丝担忧的字迹。
斯内普看着那行字,紧绷的下颌线微微松动。他拿起自己的羽毛笔,顿了顿,才在羊皮纸上写下回复:
【已到。安静。】
笔迹平稳,但他知道,林晏清或许能从中读出这“安静”之下潜藏的不祥。
霍格莫德村,猪头酒吧二楼的房间内。
林晏清看着羊皮纸上的“安静”二字,确实感到了些许不安。以他对西弗勒斯的了解,蜘蛛尾巷的“安静”往往意味着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他没有追问,而是回复:
【安顿好了。猪头酒吧的黄油啤酒名不虚传。材料已分装,你随时可来取。保持联络。】
他传递着稳定与支持,不过度侵入,但明确表示自己在另一端。
蜘蛛尾巷,斯内普看着回复,目光在“保持联络”上停留片刻。他将羊皮纸和羽毛笔小心收好。这时,门外传来极其轻微的、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停在了他的门口。没有敲门,也没有说话,只是过了一会儿,脚步声又悄然远去了。
斯内普知道那是谁。他沉默地打开门,门口的地上放着一杯清水和一小片干硬的面包。这是艾琳在托比亚不在时,所能表达的、最极限的、也是最为可悲的关心。他看着那杯水和面包,黑色的眼睛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片刻的柔软,但随即被更深的讽刺和无力感覆盖。他不需要这种小心翼翼的施舍。
他没有动那些东西,关上门,重新落锁。
晚上的时候,托比亚回来了。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酒后的哼唱和东西被撞倒的声响。他看到了客厅里的斯内普,浑浊的眼睛眯了眯,带着审视和毫不掩饰的厌恶。
“哦,我们的大巫师回来了。”他语带嘲讽,但没有进一步的暴力举动,只是重重地倒在椅子上,命令道,“女人!弄点吃的来!”
艾琳像幽灵一样从厨房里快步走出,端上一盘简单的食物,全程低着头,不敢与任何人对视。
托比亚一边粗鲁地吃着,一边用那种黏腻的目光打量着斯内普:“听说你在学校里混得不错?还交了个……朋友?”他刻意拉长了“朋友”这个词的发音,带着下流的暗示。
斯内普的心脏猛地一沉。他怎么会知道?!
他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声音冰冷:“这不关你的事。”
“不关我的事?”托比亚嗤笑一声,扔下餐具,身体前倾,酒气喷涌,“只要你还姓斯内普,只要你还住在这栋房子里,你惹来的任何麻烦,就都关我的事!我警告你,小子,别把什么不三不四的人或者麻烦引到这里来。否则……”他没有说下去,但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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