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坤宫“毒绢花”一事,如同一道无声的惊雷,在琉璃和苏培盛之间炸开,却未在紫禁城的水面掀起任何公开的波澜。苏培盛在收到密信的次日,只通过小栗子带来了一句简短的口信:“娘娘已知晓,安心。”
再无下文。
琉璃明白,这意味着此事被最高处知晓,也意味着处置权被最高处收走。年世兰是杀是留,如何处置,已非她所能置喙。但“安心”二字,也给了她一颗定心丸——皇帝心中有数,永寿宫暂时无忧。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年世兰一击不中,其疯狂与反扑,只会变本加厉。琉璃不敢有丝毫懈怠,永寿宫内的守卫和查验愈发严密,几乎到了风声鹤唳的地步。甄嬛亦深居简出,非必要绝不出宫门,对六阿哥的看护更是滴水不漏,连乳母和近身宫女都经过了再三甄别。
就在这种令人窒息的紧张氛围中,一个看似寻常的日子,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如同冰水般浇透了永寿宫——熹贵妃甄嬛,突发高热,呕吐不止,陷入昏迷!太医院数位太医会诊,竟皆束手无策,脉象紊乱,查不出明确病因!
消息传来时,琉璃正在核对内务府账册,闻讯眼前一黑,手中朱笔“啪嗒”落地,墨汁染红了一片账目。她强撑着几乎瘫软的身子,跌跌撞撞冲回永寿宫。
永寿宫内,药气弥漫,压抑得令人窒息。甄嬛躺在榻上,脸色潮红,眉头紧蹙,已然人事不省。卫临跪在榻前诊脉,额头上冷汗涔涔,脸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与惊恐。槿汐、浣碧等近身宫女哭作一团。
“卫太医!娘娘如何?!”琉璃冲到近前,声音都在发颤。
卫临收回手,脸色灰败,嘴唇哆嗦着:“高烧不退,脉象浮滑而乱,时急时缓,邪气内陷,直攻心包……这……这不似寻常风寒温热,倒像是……倒像是中了奇毒!”
“中毒?!”琉璃心脏骤停,“可查出来是什么毒?!”
“下官……下官无能!”卫临叩首,声音带着绝望,“脉象诡异,症状奇特,下官行医数十载,闻所未闻!已施针用药,却如泥牛入海,毫无起色!再这样下去,娘娘她……她撑不过三日啊!”
三日?!琉璃如坠冰窟,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冻结。中毒!又是中毒!而且是一种连卫临都束手无策的奇毒!是谁?谁有这般本事,能在她如此严密的防范下,悄无声息地对熹贵妃下此毒手?!
“查!给我彻查!”琉璃眼中迸发出骇人的厉色,声音嘶哑,“娘娘今日吃过什么,喝过什么,碰过什么,见过什么人,一五一十,全部给我报上来!永寿宫所有人,包括我,全部禁足待查!一只苍蝇也不许放出去!”
永寿宫瞬间被封锁,人人自危。琉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知道,此刻慌乱无用,必须争分夺秒!她亲自带人,从甄嬛清晨起床开始,一丝不漏地盘查。饮食、茶水、熏香、衣物、首饰、把玩物件……甚至殿内的每一盆花草,每一件摆设,都逐一查验。
然而,一无所获。一切似乎都正常。太医们验了又验,没有发现任何已知毒物的痕迹。
时间一点点流逝,甄嬛的气息越来越微弱,高烧不退,甚至开始出现谵语。整个太医院愁云惨淡,皇帝闻讯震怒,连下数道严旨,却也无济于事。宫中流言四起,有说熹贵妃命不久矣的,有说永寿宫风水的,更有恶毒者,暗指是“天谴”。
琉璃守在甄嬛榻前,看着昔日雍容华贵、智计百出的主子如今奄奄一息,心如刀绞,更有一股滔天的恨意与怒火在胸中燃烧。她不信天谴,只信人祸!这一定是有人蓄谋已久的毒计!可凶手是谁?毒在何处?
就在众人绝望之际,琉璃的目光,无意中扫过甄嬛枕边的一本半旧的《金刚经》。那是甄嬛平日里诵经所用。她心中一动,鬼使神差地拿起经书,凑到鼻端嗅了嗅。除了淡淡的檀香和墨香,并无异样。但当她翻开书页时,指尖触及纸页,却感到一丝极轻微的、不同于寻常纸张的滑腻感。
“这经书从何而来?”琉璃猛地抬头,厉声问道。
浣碧抹着眼泪回道:“是……是前几日,景仁宫皇后娘娘遣人送来的,说是新抄的佛经,给娘娘静心祈福用的。娘娘这几日心绪不宁,常拿着诵读……”
景仁宫!皇后!琉璃脑中轰然一响!是了!年世兰的毒计或许狠辣,但未必有如此高明的手段和奇毒!能拿出连卫临都束手无策的奇毒,又能如此精准地下在甄嬛日常诵读的经书上,避开所有查验,还能在事后不露痕迹的……唯有深谙药理、又心思缜密、且有能力弄到罕见毒物的——皇后乌拉那拉氏!
“卫太医!”琉璃将经书递到卫临面前,指尖因激动而颤抖,“你闻闻这纸!看看这墨!”
卫临连忙接过,仔细嗅闻,又用银针轻刮纸面,沾取少许粉末,置于鼻下,再用舌尖极轻微地一舔(此法危险,切勿模仿),脸色瞬间大变:“是……是‘梦陀罗’混以‘孔雀胆’研磨的粉末,掺在了印墨之中!此毒无色无味,皮肤接触无碍,但若以唾液沾湿手指翻阅,毒物便会沿唾液渗入体内!初期症状如同高热风寒,继而昏迷,脉象诡异,三日之内,必……必心血枯竭而亡!下毒者……下毒者好生歹毒!竟用此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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