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在少师府,慕青的心态也发生了奇怪的变化。
她四仰八叉地躺在榻上,盯着帐顶繁复的花纹,脑子里像有个小人儿在不停地翻跟头。
一会儿是顾兰倾平日里那副清冷矜贵、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
一会儿又猛地切换到他醉酒后,眼神湿漉漉……甚至用脑袋蹭她手心的样子。
“真是要命……”慕青猛地用被子蒙住头,在黑暗中无声地龇牙咧嘴。
正当她在被窝里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时,侍女来报,容风来了。
慕青赶紧从榻上弹起来,理了理头发和衣裙,去了前厅。
容风正端着茶盏,见她出来,放下茶盏,目光在她脸上扫了一圈,单刀直入:“阿青,你老实跟我说,中秋宫宴那晚,你溜出去到底干嘛了?”
慕青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强装淡定:“不是说了嘛,酒喝多了,出去醒醒酒。”
“醒酒?”容风挑眉,眼神里写满了“我信你个鬼”。
“我那晚就坐你旁边,可看得清清楚楚,你面前那杯菊花酿,从头到尾就没见你动过一口。”
糟糕!把这茬给忘了!
慕青眼神开始左右飘忽,嘴上还在硬撑:“那个……我是觉得殿里闷得慌,出去溜达溜达,吹吹风……”
容风看着她这副明显心虚的样子,心里便了然了。他慢悠悠地端起茶盏,吹了吹浮沫,压下心头的烦闷,慢条斯理地抛出一句:
“哦,闷得慌啊。那你是……溜达着溜达着,就‘碰巧’溜达到顾兰倾那儿去了?”
“谁溜达到他那儿去了!容风你别瞎说!” 慕青声音陡然拔高。
容风看着她这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模样,心里最后那点侥幸也熄灭了。
他叹了口气,将茶盏轻轻放回桌上,发出清脆的磕碰声。
“阿青,”他的语气沉静下来,带着一种了然的无奈,“你与顾兰倾之间的事,月儿之前同我提过几句。”
慕青猛地抬头,惊愕地看向他。
容风继续道,声音平缓却带着分量:“后来见你刻意疏远他,我还以为……你已经想明白了。”
他顿了顿,目光深邃地看向慕青,话虽含蓄,意思却再明白不过。
“你们二人背后牵扯的,不仅仅是你们自己。”
慕青最初的悸动如同潮水般消退。
她沉默了片刻,低声道:“我知道。”
容风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那点因她偏向顾兰倾而生的烦闷,终究被更深的怜惜压了下去。
于是,他主动移开了话题,语气恢复了往常的爽朗:“行了,不说这个了。跟你说点正事,昨日宫里那场风波,棕熊和死士的案子查得更紧了。听说陛下直接让顾兰倾去了大理寺坐镇,亲自监督查案进程。这下,有些人怕是真要睡不着觉了。”
慕青闻言,眼神微动,顾兰倾去大理寺了……
第一世并没有棕熊事件,容风遇险后是京兆尹主导办案,那时太子也是同京兆府的人走得近,想来其中有不少是这位太子殿下的手笔,最后抓到的真凶也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不过这一世以顾兰倾的手段,这潭水,怕是很快就能摸到底了。
只是不知道,这次又能揪出多少魑魅魍魉。
慕青道:“有顾丞相坐镇,咱们就等着结果吧。容大哥啊,这从你回来就这事儿那事儿的也没有清闲时候,我看今日天气不错,咱俩也都是闲人一个,要不要切磋切磋?”
容风闻言立刻道:“好!正合我意!”
慕青眼睛一亮,转身就回房换了身利落的窄袖胡服,顺手提了她那杆红缨枪出来,枪缨如血,英姿飒爽。
她对自己的侍卫队长一扬下巴:“去,把咱们库房里的好家伙都搬几件出来,让容大人上上手,挑件称手的!”
“是!”侍卫队长应声而去。
没过多久,就见好几个侍卫呼哧呼哧地抬着、抱着、扛着一堆兵器过来,“哐当哐当”地放在了院中空地上。
容风看着眼前这阵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好家伙!这哪里是几件兵器?这简直是个小型兵器库!
除了常见的刀枪剑戟,还有造型奇特的钩镰枪、沉重的狼牙棒、甚至还有一对看起来就分量不轻的八角铜锤……
件件擦得锃亮,保养得极好,在日光下闪着寒芒。
“我的老天……”容风绕着这堆兵器走了半圈,啧啧称奇,“慕青,你这些年的俸禄外加赏赐,怕不是全都砸进这里了吧?”
慕青闻言,下巴都快扬到天上去了,满脸都是“姐就是阔气”的得意。
她热情洋溢地开始介绍:“容大哥你看这个,这是当年打北狄时从一个部落首领那儿缴来的弯刀,吹毛断发!还有这个,西域传来的奇门兵器,叫‘逆刃锁’,用的好能锁人兵刃……”
不远处,一座可俯瞰少师府部分院落的高楼之上。
顾兰倾负手而立,面色平静无波,可那紧抿的薄唇和眸底深处翻涌的暗色,却泄露了他此刻极不平静的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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